量了屋子的尺寸,他买了很多隔音棉,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四面墙壁都贴上隔音棉。
跟着唐易一起忙碌着,许向阳想将墙边的某个吉他盒拎到客厅去,这样能腾出墙壁的空位。
他伸手一提,只听到一声滋啦的拉链声,随后黑色外包袋的拉链开了个很长的口子,哗啦一下,从里面掉出很多张白纸。
许向阳脚步一顿,低头将白纸捡了起来。
那是很多张手写的五线谱。
写了划,划了又写,足以看出当时谱曲人的心情烦躁与沉闷。
虽然许向阳已经有几年没有再碰乐理知识了,但看到白纸上熟悉的五线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他还是能将音符转化成旋律。
轻声哼了几下,调子低沉忧郁,节拍并不连贯,曲子显得很不愉快。
越往后翻,五线谱的内容便少了起来,偶尔是一些无意义的线条,又有点像是横竖撇捺的笔画。
往后再翻一页。
曲谱的右侧边缘,出现了一个姓氏,许,字迹很浅很淡,像是写上去之后又被狠狠地擦去了,纸张侧边都起了皱褶。
青年拿着曲谱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再往后。
一页页的曲谱上,写满了字,深深浅浅,有些显得潦草,有些又很认真。
许向阳,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布满了一张张曲谱。
从最初被擦去,到最后落下的每一笔,一撇一捺,笔尖用力得仿佛能穿透纸背。
一股酸涩的感觉升腾而起,他的鼻子酸酸的,喉咙有些干涩。
唐易这会儿正从外面将最后一部分隔音棉搬进来,便见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一沓白纸。
视线落在熟悉的纸张上,唐易的神情有些意外。
“你……在哪里找到的?”
青年低着头,声音低低的:“从吉他盒里掉出来的。易哥,你……”
“嗯。”唐易沉沉地应了一声,“在北城的那段时间,我很想你……”
“对你的喜欢,我后知后觉了很久,才认清自己的感情,许向阳,对不起,是我犯傻,是我没有心。”
他从来都不是完美的,他也会迷茫,他也会逃避。
喜欢许向阳,这几乎是超出他认知的事实。
他最初是不敢认的,他觉得有些荒谬,他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所以无意识落笔写到许这个姓氏的时候,他仓惶将字擦掉了,好像这样就可以遏制住某种想法。
可到最后,思念的情绪避无可避,它在心间生根,繁盛成参天大树,摇曳晃动。
他才终于承认了这份感情。
原来那时候他看到照片时的一肚子怒火,不是被背叛的恼意,而是嫉妒心与占有欲在作祟。
这是在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的情绪。
“易哥,你确实没有心。你那时候,真的很狠心。你走之后的那段时间,好难熬啊,我第一次觉得日子会这么难熬,什么都不顺利,什么都开心不起来,谁都不要我了……”
许向阳低声控诉着,眼前的视线有一瞬的模糊,酸涩的痛楚在心房漫开。
唐易最见不得青年哭了,看着面前的人掉眼泪,他就觉得自己真该死。
唐易伸手,柔软的指腹擦掉了某颗即将坠落的晶莹,将青年搂入怀里。
“嗯,这四年的事情你慢慢说,你想怎么骂我,我都听着。”
“有人要掉小珍珠啦?来,让我哄哄。”
“那时候,你为什么放弃音乐了?”
这个问题,许向阳四年前就想问了。
明明那么喜欢音乐,对音乐有着很多想法,却在出道一年后,选择转型演员。
许向阳那时候就有些不理解,但他无从去问了。
唐易从青年手里抽出一张曲谱,看着上面那无比熟悉的字迹,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他说。
“我写不出了。那时候落笔,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我写不了歌了。”
四年前,北城,天心唱片,会议室。
“你在说什么?有没有搞错,是公司把你包装到现在这个地位的,你现在不配合是什么意思?”
坐在主位,扯着嗓子说话的男人是天心唱片的副总裁,他的神情很烦躁,双眼凶狠地瞪着眼前的某个人。
“是,这次炒cp没有告诉你们,也是宣发临时发现的点,尝试着看一下市场反应。反响很好啊,你哪里不满意?”
最近天心的唱片跟专辑销量有些低迷,他在想尽办法提升热度跟销量,结果旗下的歌手居然不愿意配合炒cp。
唐易坐在不远处,他戴着帽子跟口罩,整个人的气压低沉到了极点。
见唐易沉默着不说话,副总裁冷冷地笑了一声,猛地把某张数据表甩到他面前,薄薄的a4纸被掀得哗啦啦作响。
“来,你自己看。这次跟你小师妹炒cp的歌,热度比上一首升了不止一星半点,歌迷嗑得开心,我们也能大卖专辑,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呢?”
副总裁的指尖焦躁地敲击着玻璃桌面,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口吻平稳了很多。
“我知道你们有些歌手,有时候就是在意这些小细节,毕竟是创作者,骨子里都有一份骄傲在,不屑这种营销手段,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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