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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1)

“闭嘴!”

柯九呵斥了一句,利落地抓起腰间挂着的一截绳子,绑在苗阿芳的双手上,利落地打了个结,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丢给了同来的伍永福:“任务完成,带回去。路上她要是再寻死觅活,不用拦着,通知苗家过来收尸就行了。”

伍永福吆喝了一声:“好嘞。”

苗阿芳刚稍稍平复的心情又悬了起来,愤怒地瞪着柯九二人。

可这两人现在对她观感相当不好,直接无视了她,拽着她就往前面走,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

苗阿芳踉踉跄跄地被带到了陈云州面前。

柯九一脸笑容:“大人,小的将苗阿芳带回来了。还是大人料事如神,这苗阿芳哪有那个胆子跳崖,也就吓吓咱们。”

苗阿芳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又愤又怒,然后又愧疚地望着慧心师徒,眼神哀切。

陈云州相当满意:“不错,带回去交给刑狱好好审问。派个人去找大刘他们,苗阿芳已经找到,下山回去了。”

“好嘞。”柯九动作快,也没喊人,直接就冲进了东边那条路。

百姓们眼看没了热闹可看,都很失望,有些心急的已经拿着东西下山了,只有少数虔诚的信徒还围在慧心师徒身边。

这波蜂拥而上的百姓现在明显分成了两拨,一拨还是相信慧心师徒是纯粹做好事,被官府冤枉的,脸上皆是不平之色,另一拨离他们师徒远了许多,已经是隐晦地跟慧心师徒划清楚了界线。

陈云州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可见这世上也有不少明白人。慧心师傅这套说辞骗骗苗阿芳天真单纯的小姑娘还行,想要骗过所有人是不可能。

这不,今天一上午他的拥护值就涨了两百多,前几天可是只有个位数。

这些都是眼前这波聪明点的百姓贡献的。

等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没等到大刘,反而等到了飞奔下山的柯九。

柯九边跑边大声喊:“大人,大人,大刘他们在山上发现了人骨。”

还没来得及下山的百姓震惊得掏了掏耳朵,莫非是失踪少女的尸骨?天哪,得亏是没下山,不然就要错过这精彩的一出好戏了。

陈云州轻瞟了一眼还算镇定的慧心:“走,过去看看。”

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山顶的东边。

与西边山上多石头,地质坚硬不同,东边是一处开阔的平地,土地蓬松,地里种了许多莴苣、白菜、萝卜这类的时蔬,还有一块空地刨了出来,搭了架子,估计是准备种黄瓜、冬瓜、豆角这一类需要爬藤的蔬菜。

这是五平寺的菜园子,粮食可以下山一次性购买几个月的量,蔬菜还是自己种更方便。

菜园子旁边挖了一个四五平方大的不规则蓄水池,等下雨天接了水,需要浇灌时就直接从这里舀水浇菜。

大刘他们就在蓄水池的下方,一个个浑身都是泥,表情却极为兴奋,因为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看到陈云州,大刘马上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大人,小的们找到这时,周全站在蓄水池边洗手,一个不小心滑倒,把池子下方这块泥给踩塌了,摔了个四脚朝天,手抓到了个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根骨头。小的吓了跳,赶紧带着弟兄们挖,一会儿就挖出了这么多骨头。”

陈云州看向地上这堆被红泥包裹着的骨头,轻轻拿起一根,掂了掂,骨头有些轻,颜色发黑,估计已经埋了不短的时间,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侧头问江平:“带了仵作过来吗?”

江平还没说话,柯九就指着他说:“大人,江平就是仵作啊。”

陈云州有点意外。

江平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大人,咱们县鲜少有人命官司,去年赵师傅去世后有需要都是小人顶上。小人跟着赵师傅学了三年,略通一二。”

陈云州拍了拍他的肩:“不错,很有上进心,晚上吃饭你多个鸡腿。”

柯九羡慕了,早知道还有这好处,他也去跟着赵老头学学啊。

江平蹲下身,开始拼凑这些骨头。

原本散乱在地上的骨头很快就被他拼成了一副人形骨骼,接着他拼第二个。

半炷香后,江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大人,这里是两具尸体的骸骨,而且这两名死者都是男性。”

“男的?”陈云州讶异地挑了挑眉,“你确定?”

江平认真点头,指着骨盆说:“女人因为要孕育孩子的缘故,骨盆宽而短,上口较大,耻骨下角的弧度大于直角,男人骨盆窄而长,骨盆上口较小,这个弧度也小于直角。”

“而且男女颅骨也不同。这两块颅骨,又大又重,表面粗糙,肌线明显,眉弓显著,鼻根点凹陷较深,前额倾斜……而女性颅骨相对较小重量更轻,表面光滑,肌线不明白,眉弓不显著,鼻根点凹陷较浅……从这两点,小人判断出这是两具男人的骸骨。”

陈云州没有怀疑他的专业,因为到现在为止大刘他们也只挖出来这两具骸骨,现在挖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估计这里就只葬了这两具尸体。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江平拿起左边那只颅骨翻过来,指着脑后的骨头说:“大人,您看,这里颅骨碎裂,死者生前后脑勺应该遭受过重击,很可能这就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陈云州仔细端详一阵:“没错,这很可能是一起凶杀案。”

听到这答案,围观的百姓都吸了一口凉气。

陈云州拿着头骨,抬头看着被捆绑起来的慧心三人:“你们可知这是何人?”

师徒三人都推说不知道。慧心说:“阿弥陀佛,贫僧眼疾,已多年不曾到过后山。”

福青则说:“这个水池是我与师弟两年前多前请了几个村民一起帮忙挖的,若知道这里埋了尸体,我们怎么敢在这挖蓄水池。”

人群中有两个村民站出来证实这事。

陈云州不置可否,放下头颅,拿起一根腿骨手上稍稍用力,啪地一声骨头断了。

百姓们震惊不已,陈云州也看着自己的双手挑了挑眉,他的力气这么大的吗?

江平捡起地上的骨头碎片观察了一下说:“不怪大人,这骨头已经风化变脆,很容易折断。赵师傅说过,人死后,大约十到十五年骨头就会风化变脆,我还是第一次见,原来是这样的。”

这么久?

凶杀案时间越久意味着越难破案,陈云州抬头看向周围的百姓:“十几年前你们可曾听说过附近有两名男性失踪?若能提供有用线索,官府赏银二两。”

二两银子非常有诱惑力,大家都顾不得看热闹了,绞尽脑汁在脑子里寻找有没有这样对得上号的人物。

可找到了半天也一无所获,只能遗憾摇头。

陈云州眉头紧锁,正在思索之际,刨土的大刘惊喜地说:“又挖到一根骨头。”

江平接过骨头洗干净,放在左边那具尸骸上,正好填补上那个空缺,端详数息,他又将骨头拿了起来:“大人,这骨头有点变形,但没有断,死者生前腿应该曾受过伤,是个瘸子或腿脚不便之人。”

这可是个重要的发现,受害者的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回去后让衙役在附近挨家挨户搜查一遍,有很大概率能找出死者的身份。

陈云州赞道:“不错,江平你有两把刷子嘛。”

“大人谬赞,小人还差得远。”江平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重新将骨头放了回去,拿起几颗牙齿清洁起来。

陈云州看到这一幕,脑中灵光一闪,牙齿这么小的东西都能寻到,可现场唯独缺少了一物:“大刘,你们没挖到过头发吗?”

大刘边挥舞锄头边说:“没有,大人,一根都没发现。”

江平听到这话呆愣片刻,骤然反应过来,激动地说:“这不合理,头发腐烂的速度很慢,要好几十年。两个人这么多头发,不可能一根都没发现,除非,除非……”

他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慧心三人锃光瓦亮的头顶。

世人皆蓄发,除了僧尼,而这又是五平寺的后山,山上住的就是光头。

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意识到了这点,惊呼出声:“这……这死的是两个和尚?”

“可没听说过五平寺有和尚失踪啊?”

一老者站出来,看着左边那具骸骨,神情悲哀:“有的,空净大师的大徒弟慧明师傅年少时受过伤,腿脚不利索,为免被人看出来,他走路一向很慢。”

经他这么一说,不少老人想了起来:“对,以前寺里是有一个走路很慢的和尚,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香客毕竟是去求佛上香的,上完香就走了,即便寺里少了一个人也没人会在意,更不可能去追究了。

陈云州指着左侧的这具骸骨道:“所以这很可能是慧明,那另一具是谁?空净大师?十年前,山上就三个和尚吧?”

老头点头,却说:“大人说得没错,空净大师到这五平寺收了两名弟子,寺中总共就他们师徒三人。但这具尸体不可能是空净大师,因为九年前大师圆寂后火葬了。而且九年前,我好像还在寺中见到过慧明师傅。”

也就是说,这具骸骨不是慧明,那是谁?

陈云州可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庐阳县偏僻,人口不多,又没什么新鲜事,来个陌生人都会一堆的人围观。真要有两个外来的和尚到此,住在附近的人不可能没看见过。

而且这具骸骨腿疾都跟慧明一样,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他瞥了一眼慧心:“慧心大师,我们上山这么久,寺中只有你们师徒三人,你师兄慧明去了哪儿?”

慧心表情有些黯淡:“此事说来话长,九年前,师兄因一些琐事跟师傅吵了一架,留下一封信便下山了。师傅也因此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去世了。”

陈云州眉峰很轻地挑了一下:“是吗?”

慧心叹道:“那封信就放在贫僧禅房书架最右边那个盒子中。”

陈云州吩咐柯九:“你去把盒子拿过来。”

柯九蹬蹬蹬地跑下了山,不一会儿就将盒子拿了回来,递给陈云州。

陈云州打开盒子,取出信打开,信纸泛黄,纸上的墨迹颜色很淡,一看就有不少年头了。

陈云州飞快地扫了一遍,视线落到信的末尾:“是封负气信,不过信的结尾处落款不是慧明,而是慧心!”

“大人为何要胡说,这封信上没有落款!”慧心大师急忙否认。

陈云州笑了,缓缓合上信,哂笑:“是吗?大师可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明的?”

慧心大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陈云州咄咄逼人:“怎么,很难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在场的百姓和衙役都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口干舌燥,头皮发麻,一个个全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不等慧心说话,陈云州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激昂,不给慧心说话的机会:“因为你不敢说,一说就暴露了。我该唤你慧心还是无名氏?”

慧心大师眼皮狠狠抖动几下:“贫僧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陈云州指着地上的骸骨,冷笑:“真正的慧心已经化为了尸骨,你不会冒充慧心九年就忘了自己叫什么吧!”

陈云州这话如平地一声雷,轰得人头皮发麻,一瞬间,偌大的山上竟鸦雀无声,只有北风呼啸拍打着树叶的哗哗声响。

慧心勃然大怒:“阿弥陀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贫僧或是这两个不争气的徒儿哪里得罪了大人,大人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贫僧,一次又一次地往贫僧身上泼脏水,如今更是连贫僧不是慧心这样荒谬的话都说得出来。看来大人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治贫僧的罪了。”

这是暗指陈云州滥用职权,刻意针对他。

慧心的忠实信徒自然也是不信的,反应最大的莫过于苗阿芳,她涨红了脸,红着眼睛骂道:“你……你血口喷人,想用我诬陷大师不成,又给大师扣这种帽子。你这人太坏了,你会遭到报应的!”

“聒噪!”陈云州懒得搭理苗阿芳这个拎不清的,示意柯九,“把她的嘴巴堵上。”

柯九早烦透了苗阿芳,在地上抓了一把干草塞进她的嘴里,好了,这下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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