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尚书怎么可能解除了婚约,还让女儿不远千里来找陈云州,他们虞家不要面子的吗?
孔泗到底还是相信了自家老爷的判断。
他紧皱着眉头说:“老爷,那现在怎么办?您……您要向朝廷揭发陈大人吗?”
郑深讥诮地笑了:“为何要告发?陈大人做这县令不称职吗?”
“当然称职。可这事若是捅到上面,只怕会牵连到大人。”孔泗担忧地说。
到时候很可能会治郑深一个“知情不报”之罪。
郑深满不在乎:“那就不让上面知道。”
孔泗语塞。
他听出来了,回家之前,他家大人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站在陈大人这边。
可孔泗还是担忧:“老爷,可这事已有不少人怀疑了,而且依陈大人的才华,迟早是要去京城的,这……还是会露馅的啊。”
郑深轻笑:“那可未必,人总是会变的。陈大人还年轻,十年二十年后再去京城,龙椅上那位很可能都已经换人了,还有几个人认识陈云州?”
那时候,京城早就物是人非了。
孔泗还是觉得不妥:“老爷,可万一那位真正的陈状元出现了怎么办?”
“这都快一年了,他要出现早出现了。他要么是没法出现了,要么是不愿出现在人前,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足为虑。”郑深想得很透彻。
孔泗见他心意已决,很是头痛,说道:“老爷,要不小的请柯九过来问问,兴许是咱们搞错了,误会了。”
“不许去。”郑深冷脸制止了他,“孔泗,做人切记不能没有分寸。柯九既已跟了陈大人。陈大人对他也颇为器重,他便是陈大人的人了,咱们不能越过陈大人去找他打听陈大人的事情。”
这既是为难柯九,也是对陈云州的不信任。
孔泗乖乖认错:“小人的错,小人不该一时情急就乱投医。”
郑深点头:“今日之事,烂进肚子里。你但凡对外多说一个字,老爷我头上这顶乌纱帽保不住不说,只怕还要有牢狱之灾。”
孔泗郑重地说:“老爷放心,小的明白。”
郑深没再多言,而是取出一张纸,然后吩咐孔泗:“研墨吧。”
孔泗连忙拿来砚台和墨块。
郑深制止了他:“换个新的,将陈大人今日送我的这方端砚拿出来用,毕竟是为他办事。”
孔泗赶紧换了砚台,一边研墨,一边震惊地看着郑深落笔:“老爷,您这是要去给京城那边去信?”
郑深点头:“陈大人身上的纰漏太多。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要想办法补救。顺便我再托人问问那位陈状元的信息。”
“对了,你安派人去陈大人来庐阳之前落脚的小镇,将陈大人曾住过的那家客栈盘下来,给掌柜和里面的伙计一笔钱,将他们打发得远远的,重新给他们弄个户贴,别让人再找到他们。”
“哎,回头我还得编一套说词瞒过陈大人,不然他肯定会溜之大吉。”
孔泗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深。
疯了,他家老爷不但要搭上人情给陈大人打掩护,甚至还要连陈大人一块儿骗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039 想不升官都难啊
“我以为你被人拐跑了。”陈云州面无表情地看着柯九。
让他送几个人去客栈,他倒好,一去不复返。
柯九惭愧地低下了头:“虞姑娘的人非要拉着小的吃酒。他们问了大人不少事,不过大人您放心,不该说的,小的一个字都没说。”
柯九迟迟未归,陈云州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挑了挑眉:“他们向你打听了什么?”
柯九上前,殷勤地给陈云州倒了一杯茶,又狗腿地绕到椅子后给陈云州捏肩:“也就问问大人来庐阳的事,有没有跟什么姑娘过从甚密。小的都捡着好的说,将大人在庐阳做的好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们听。”
“他们听完后,可崇拜了大人了,直说他们家姑娘没看错人。”
一堆鬼话。也就说的人相信了。
陈云州拂开柯九的手:“一身酒气,离我远点。”
柯九连忙退到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的一不小心喝多了点,下次不会了。”
陈云州倒不怕柯九说错话。
柯九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嘴巴很严。
而且他在庐阳所做之事,所说之话,无不可对人言。
他不怕柯九告诉他们。
况且即便柯九不说,他们也能从别的地方打听到。
最重要的是,他最大的秘密,这具身体换了个灵魂一事,柯九根本不知道,更不可能泄露了,其他的事随便怎么说都没关系。
但柯九几杯黄汤下肚就忘了时间,回来这么晚,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一下,省得这小子越玩越疯,在那虞书慧跟前胡说八道,给他惹麻烦。
见陈云州板着脸不说话,柯九赶紧举起手掌:“小的发誓,真的,小的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陈云州白了他一眼:“我姑且再信你一次。对了,你回来可曾碰到郑大人?”
柯九摇头:“没有啊。”
陈云州点头。虽说他心里是比较信任郑深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郑深绕过他向柯九打探庆川的事,陈云州恐怕就要认真考虑考虑,这位郑大人是否可信了。
好在郑深没让他失望。
但陈云州也不可能将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俗话说,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陈云州还给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他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百两银子,推到柯九跟前。
柯九惊呆了:“大人,您……您别吓小的,小的以后不敢了,小的保证!”
陈云州白了他一眼:“怎么?以为这是我给你的遣散费?你想得美。这一百两你拿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帮我藏着,若哪日我需要银子了再问你要。”
柯九是除郑深之外,陈云州最信任的人,所以陈云州在他这也留了条小小的退路。
其他人,陈云州虽说也有比较信任的,但预备跑路这种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他准备回头自己找几个偏僻的地方,埋点银子。
若是郑大人查证后他真不是那位陈状元,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赶紧带着钱跑路吧。
至于去哪儿?
他有一身的武艺,遇到普通宵小根本不用惧。
只要绕开官府,躲到官府管不到的三不管地方就没问题了。
不过这始终是下下策,朝廷管不到的地方要么是偏远落后的边陲地带,要么是深山老林,生活条件都不怎么样。
能堂堂正正做人,谁乐意东躲西藏。
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坏打算,现在也只是未雨绸缪。
柯九不知道陈云州心里的盘算,见陈云州不追究他跟人喝酒忘了时间这事,赶紧将银子揣进了口袋里,拍着胸口保证:“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帮您保管好这些银子。”
一百两对现在家财万贯的陈云州来说,那就是毛毛雨。
他摆手:“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明日上午咱们要去一趟砖窑。”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陈云州就带着柯九和大刘直奔距庐阳县城最近的一座砖窑。
离得很远,他们就看到了砖窑上空的浓浓白烟。
再走近一些,陈云州看到了排成长龙的百姓。
情况比昨晚郑深说的还严重,整个队伍有好几百米长。
站在队伍最后排的人满脸菜色,望着前面半天都不挪一步的队伍,无奈地说:“哎,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轮到咱们。”
“我看难,砖窑一天只能烧几千块砖,前面那些人哪个不要领几百个。三天之内要是能排到咱们就谢天谢地了。”
“哎,我让家里人给送一床被子过来,咱们通宵等吧。”
……
陈云州坐在马上放目远眺,队伍中间,果然有人背着被子,拿着水壶。
很显然,有些人已经在这连续排了几天的队了。
虽说南方气候相对暖和很多,可到底是冬日,早晚温差大,尤其是半夜气温还是很低的。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挨冻,很容易着凉感冒。
这可是一个风寒都可能丢掉小命的时代。
而且这么多人在这里排队,其实也是对人力资源的一种极大浪费。
改烧红砖,加大产量势在必行。
而且此事不能拖。
陈云州跳下马,将绳子丢给了大刘,带着柯九直接去了砖窑。
靠近砖窑,温度一下子上升了上来。砖窑内忙碌的汉子们更是露出结实的膀子,搬运着砖头,浑身都是汗,窑内窑外冰火两重天。
“大人,里面太热了。您在外面等一会儿,小的去请管事出来吧。”柯九抬起手扇了扇风说道。
陈云州想着自己进去帮不上忙,里面的工人还会很紧张,一个个本来就在干活,还得抽空功夫给他行礼,便点头答应了。
不一会儿,柯九带着管事出来。
管事姓章,以前就是烧砖的师傅。
庐阳官府建四大砖窑瓦窑后,他因为懂烧砖的工艺,便被提拔做了管事。
“小的见过陈大人。”章师傅很紧张,站在陈云州跟前,佝偻着背,局促不安。
陈云州开门见山:“章师傅,你也看到了,外面排了长队领砖块。现在砖窑的烧砖速度跟不上,我想问问,你们会烧红砖吗?”
章师傅有些诧异:“大人的意思是咱们的砖窑改烧红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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