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距离地铁站还有十分钟的路程。累了一天,还穿着并不适合走鹅暖石路的高跟鞋,向晴默然地看着前方平坦却单调的石子路,空洞的眼神跟飘忽不定的脚步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副行尸走肉。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亦或许她什么都没想,总之,一个没注意,她让一颗小石子给绊了一下。重新找回平衡后,她低声说了一句,同时转头看向马路对面。
车辆经过,便利店的灯牌瞬间亮起。像是在打招呼,冲停下脚步的向晴闪烁了几下。向晴被灯光吸引,盯着便利店的一整面透明玻璃,一动不动的看了很久。
手里的电话屏幕又再次开始工作。长时间的铃声和震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但是她却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
入夜的温度很低,平时穿着的装饰性精致大衣,在寒冷气候下显得华丽却不适用。温度一点点流失,人被冻得木木的,这样就仿佛感觉不到凉风带来的彻骨酸心。若不是眼角那不断传来的微微温润,向晴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究竟站了多久。
她笑着抹掉眼角的湿润,却发现根本抹不干。虽然身边人来人往,可无声的大颗水珠才顾不上这些,一滴又一滴,眼看情绪即将决堤,为了不在公共场合过于失态,她索性低头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了不断有人进出的地铁口。
眼泪在空中飞舞,又坠落至地面。向晴边跑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身体慌乱,上下起伏。很奇怪,跟维枫分手的那晚,她看起来很正常,并不似今天这般情绪失控。现在距离两人分开都快一周了,她却忽然伤心起来。
鞋跟与鹅暖石碰撞,发出阵阵脆响。风越吹越急,扑得脸上绯红一片。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催促,可她却像是打定主意要忽视掉手机一般,继续忍痛狂奔着。
心跳加速,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到快要喘不上气,向晴攥紧胸口,似乎是要用这样自虐的举动来将近日竭力控制的东西全都发泄出来,细长的高跟鞋不断踏入坑坑洼洼的地里。
当眼中出现一双象征身份的男鞋时,她意识到自己得停下,但惯性却反而把她给送了出去。下一秒,头“咚”地一声,重重地撞入了一个手臂与胸膛围成的墙。
“对不起”道歉脱口而出。她今天没少致歉,但也许因为鼻间熟悉的气息,她这次的道歉听起来少了些公式化,多了点委屈。
像是没打算得到回应,向晴说完话头都不抬就要走。迟朗吃痛,却硬撑着没松手。灯光下的他眼眸都是深褐色的,他望着向晴,仿佛是怕被拒绝,他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地移动了双手,将她轻轻地控制在怀中,“向晴,是我。”
“迟总?”向晴猛然抬头,落寞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她想抽身整理自己的狼狈不堪,可无论试过多少遍,迟朗都始终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向晴。”迟朗虽然心急,但还是弯着眉眼看她,“这是怎么了?”
“没有,没怎么。”向晴茫然地摇头,身上还覆盖着他的温度,她挣脱不掉,只能盯着地面闷声提醒,“先松开好吗?”
“抱歉。”迟朗松了手,视线却深陷于她通红的双眼里。“向晴,告诉我。”他一面说,一面温柔的弯下腰,“发生了什么事?”
向晴被迫仰头,肩膀因啜泣正微微颤动着,“没什么。”她捂住快要喘不上气的胸口,偏头看向一旁,“别问了。”
“好,不问。”盯着她被冻的泛红的鼻间,迟朗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素帕,“先擦擦吧。等你状态稳定之后,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什么事。”说完,她紧抿住唇,虽然已经在竭力克制,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地不断涌进眼眶。
听到她哭得连声音都弥漫上了潮湿的水汽,迟朗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时候又握了起来。他说不问,便真的没有再问。望着她眼中一串一串往外落的眼泪,他攥紧拳头,静静地站在她面前,陪着她一起无声的哭泣。
双眼阖着,泪水顺着白净的脸颊滑下,浓密的睫毛微微卷起,自始至终都低下头的侧影在夜空下,有种压抑不住的悲凉。“迟总…”
“嗯,我在。”话刚说出口他就微愣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跟平时很不一样,过于迫切了一些。于是他又用刻意平和的语调追问:“怎么了向晴。”
“没意思”她摇头不断重复,“很没意思”风中,那哭到沙哑的嗓音,将整段话诠释的格外绝望。
看着冰凉的泪珠顺着她的鼻梁无声的往下流,迟朗还是没忍住,一把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只是抱抱你,没有别的意图,可以吗?”向晴听到之后,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伸出手,带着恰如其分的力度扶住她的脖颈,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抱歉,我没法看着你哭却什么都不做。”
虽然向晴是被迫的,但迟朗身上沉稳的气息以及舒适面料上那真切的温度,确实能够让她近乎溃散的思绪得到一些缓解,于是她不再抗拒,侧头依靠在迟朗的肩膀上,肆意宣泄着负面情绪。
风刮得很紧,起初并不大,只是在两人身旁缓缓留下痕迹。但不久后,树叶“哗哗”响起,树枝被劲风阵阵吹得东摇西晃。
鼻翼间有向晴那如瀑黑发散发出来的幽香,身体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啜泣,迟朗控制住心中那一团火热如岩浆般涌动的念头,将她一点一点地揉进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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