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别这么胆小嘛,都要哭了。”付游拍着书生的背,安慰道。
书生尴尬地抹把脸,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嘛。”付游不走心地搪塞几句过去,便转回正题道:“公子啊,你还记得昨天欺负我的那七个人吗?”
“记得。”沈渊道。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昨晚,那七个人全家都被杀了。男女老幼,整整二十七人。现在我身后那些人都以为是我做的,要拿我试问呢。”
付游紧盯着公子兜帽下那半张脸,希望能看到一丝情绪变化,他会出言帮自己,但他没有任何波澜,反而唇抿得更紧。
他真的没有做那些事,也知道与沈渊仅仅一面之交,沈渊大概率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
他开始焦急,唇色渐渐发白,冬日里,额头冒出了汗。
突然,他看见公子缓缓启唇,问:“昨日是什么日子?”
付游没懂这句驴头不对马嘴的问题问出来是何意。他迟疑片刻,回道:“腊、腊月十五。”
“又是十五……”沈渊转口对众人宣布:“没错,他昨晚确实在我的庭院中,凶手另有其人。”
说完,转身要回到若木华庭。
叮铃——
沈渊刚一动身,便响起清朗的铃声,在空廖冬日,毫无阻挡地快速扬开声音。
他正想着平白无故怎么会出现铃声?忽然眼前一亮,兜帽被扯下,三千银丝倾泻而下,紧跟着右肩猛地被人捏住,往后一扳,发丝扬起一条好看的弧线。
那动手的人正是付游。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沈渊蹙眉,只见付游的脸颊爬满黑色纹路,双眼毫无聚焦。
再送目看去付游身后那群人,只见他们与付游一般状态,个个失魂似地往自己走来。
那位文弱书生更是一反常态,双目猩红,五指弯曲成了爪状,咬着牙狠狠地朝付游袭来。
付游就站在书生跟前,将要命悬一线,沈渊心陡然一沉,扬袍勾过他的肩膀,转身带着他进到若木华庭。
砰的一声,关闭漆门。
叮铃——铃声冗长,又响起了。
瞬间,众人呆愣院外,恢复正常,面面相觑。
进到若木华庭的一霎,付游脸上那些黑色的诡异纹路倏地消失,只剩他诧异得不自觉大张的嘴和圆瞪的双眼。
他痴痴盯着沈渊,惊叹曰:“确疑公子,不似人间物——”
“放手!”但见付游仍抓住兜帽不放,沈渊沉声令道。
付游后知后觉,“啊”的一声,手缩回。
猝不及防,下腹一阵刺痛,沈渊弯腰捂住下腹,啐出一小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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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若木华庭】 三
“公子!”付游手忙脚乱上前搀扶。
沈渊下腹中那东西在体内冲击七经八脉,没有一刻停歇,神族强大自愈力、无限的寿命对于这种剧痛只是另一种酷刑罢了。
若是一个人在若木华庭,疼到受不住,便无需忍,但现在身边多了道视线,便不能露出一毫脆弱姿态。
藏在狐裘下的拇指指甲狠狠地掐陷进食指肉里,他将付游一把推开,用力站直身。
付游踉跄,跌坐地面,爬起来时只见他抹掉唇上血迹,再狠狠地将地上鲜血撵进泥土里,喘着粗气厉声道:“你想得到什么?呵呵……倒是很会演啊……”
相较于看似病弱的身体,他的眼神锋锐而硬挣,像极了立根岩石中的青竹。
付游的确心有打算,他心虚,双眼乱瞧,中气不足,声如蚊蝇般说:“我不想得到公子什么——不知道公子同不同意,我只想、只想帮公子画幅画像——”
沈渊见付游双眸澄澈,声小却诚恳,不像撒谎,又觉得自己是毫无自由地苟活,不如早点结束了好。
而且每至初一、十五都会有一个声音催促他入魔吧,彼时嗜血欲望暴涨。
这间庭院的建造者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便在一处房间里设置了铁链,他总会提前把自己锁起。
于是那声音又会叫他去找赤子厄要消魔,死了一了百了,别假惺惺的装好人了。
他倒是想一了百了,可死不了,又离不开院子。后来院子无故打开了,他才发现自己虚弱得根本走不远。
昨天他竟然倚着门晕了过去,早上就有人遇害找上门来。
他盯着面前的画匠,良久,下定了决心,方道:“画匠,你是叫付游吧?”
“是。”
回想方才那些百姓的异常神态,沈渊接着问:“辞叶是否有邪物?”
“是。”
“跟我来。”
付游应声跟随,路上,他继续解释道:“半年前在镇里出现,每月初一,十五晚上便会出现,带走一人。”
“你和那些百姓在我院前,你们认为是我做得?”
“不不不!我不这么认为,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我对公子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也从镇里人口中听到一二,听说公子和这座庭院是突然出现,所以大家都在猜公子你要么是神,要么就是……”付游不确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但说无妨。”
“要么就是、要么就是比那个邪祟更可怖的。”
沈渊没说话。
付游继续说:“付游倒觉得公子不像妖邪。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子如果真是妖邪,院子里那棵神木也不会长得如此明媚,公子的样貌也不似心术不正之人,眼歪嘴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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