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舍，这半年多以来，她已经习惯了他们当自己的父母，习惯了从他们身上感受父爱和母爱。
在秦阳那里欠缺的父爱，她能够从明野身上找到丁点痕迹，虽然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晚辈、并不是真正的女儿看待。
倒是迟真，她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和安雅身上一样的爱。
“对的，通城有我们女儿的消息，我们要过去看看。”哪怕是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真的吗？那真是恭喜你们了，”秦安欣喜地看着两人，“见过了吗？过得好不好？”
“还不知道，只是有消息。”
“那你们快去吧。”
迟真猛然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流着泪，有欣喜也有不舍：“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的女儿。”
“那当然，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你赖不掉。”
“乖囡囡，以后就是妈妈的干女儿了。”
之前秦寒玖没同意，现在秦安倒是真的愿意认这对干爹干妈。
“放心，等我们找回女儿，一定来云城找你。”
秦安点头，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以前车马慢的年代，想去哪儿都行，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聚首。
送走明野夫妇，秦安和莫忘吃了饭，一个看医书，一个抱着电脑处理工作。
然而，等到晚上六点秦寒玖还没有回来。
秦安眼皮跳得厉害，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上帝之手变刽子手
“莫忘，九爷明明说这是一场小手术，三四个小时就出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或许九爷有别的事。”
秦安不安心，刚拿起手机准备给秦寒玖打电话，金易急匆匆跑进来，跑得很急，脸色很白。
“夫人，九爷出事了！”
秦安心跳到嗓子眼：“你说。”
“九爷今天的手术失败了，家属闹事，说九爷做手术故意失误，害死了人。”
秦安一口否认：“不可能！秦寒玖绝对不会故意失误导致人死亡，一定有人陷害他，何况，做手术本来就有风险，家属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
站起来，脚步匆匆往外走，哪怕骨头钻心般疼痛也顾不上。
“姐姐，你慢点，腿还没好。”莫忘连忙推着轮椅跟上去。
秦安一遍遍打着他的电话，都没人接。
门口停着车，卞烽坐在正驾驶，枭也在车上。
仍旧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
真不知道那块玻璃天天擦，时时擦，有什么好擦的，又不脏。
莫忘和金易将轮椅放进后备箱，跟着上车，向秦安禀报情况。
秦寒玖今天的手术，只是一个心脏搭桥手术，患者有心肌梗塞，风险不小。
按照规矩，事前医生都会让家属签风险责任书，但是巧就巧在，秦寒玖是被临时叫过去，到达医院便被直接叫进来手术室主刀。
当时没想那么多，人死之后，才发现并没有给家属签这个责任书。
而这个手术失败的地方，最让人气愤，因为给病患注射的麻醉药，中途突然失效，病患麻醉觉醒，剧烈运动，导致血管爆裂死亡。
根据手术室里其他医护人员说，变故发生的时候，身为主刀医生的秦寒玖并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而是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病患挣扎死亡。
“不，他不是那种眼睁睁看着病患死亡而什么也不做的人。”
秦安否决，她想起聂烟那一场手术，明明都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所有人都放弃了，但是只有他没有放弃。
那样敬业的人，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的。
“病患是什么人？”
“夫人，没有任何背景，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
到达医院时，楼下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手术室外拉起了警戒线。
“警察先生，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这分明是谋杀，他眼睁睁看着我老伴死，怎么会有这样黑心肝的人。”
程疏看着这一幕，立刻示意手底下的人去安慰老太太和家人。
旁边的院长等人站着，面色同样不好。
秦安坐在轮椅上，金易推着她往前走。
轮椅在地板砖上无声无息，众人看着，宛然觉得一座大山缓缓逼近，压得人心口沉重。
“程警官，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来替那个没良心的医生开脱的，我告诉你，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给我个交代，网上不是都说他是天才医生吗？不是说他能把死人救活，都是骗子，骗人的。”
一名头发凌乱花白的老太婆挡在秦安面前，哭得憔悴可怜。
身边的儿子儿媳妇立刻上来扶住她。
秦安情绪很平静，哪怕是坐在轮椅上，气势一点不输周围的人。
听完家属的哭诉，正色道：“我是秦寒玖的妻子，对于你失去亲人，我感到很悲痛，但这件事咱们都需要冷静下来面对，我老公绝不会见死不救，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谁知，那老太太听完她的话，神色激动指着她嘶吼：“什么原因，无非就是因为看不上我们一家子，开不起医药费，不想救，我死了老公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要是死了老公我让你冷静试试。”
诅咒秦寒玖死？
秦安目光咻然转冷。
“手术是需要承担风险的，做手术之前你们就应该明白手术可能成功可能不成功，现在出了事，怎么能将责任全部推倒医生身上，医生是人，不是神。”
“什么风险，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老太太大叫，“医院根本没有跟我们说手术有风险，要是知道有风险，我们根本就不会同意做手术，你们医院根本就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将人推进手术室，这是谋财害命啊，谋财害命！”
说完，抱着儿子痛苦起来，听之落泪。
秦安想起金易说的，根本就没有签风险责任书……
这种低级的失误，怎么会犯？
秦安看了一眼旁边装死的黎院长，触及到他茫然的情绪，只觉得心口赌了一口气，连忙移开眼。
看向程疏：“秦寒玖在什么地方，我想见他。”
程疏指了指手术室，金易推着她进去。
浅绿色的地板和墙上还有些血迹，穿着绿大褂的男人站在手术台前，漠然看着这一切。
旁边的警员正在检查现场，台上还躺着一个人，盖着过头的白布。
“秦寒玖。”
秦寒玖转头，大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你怎么过来了？现在很乱，让他们送你回去。”
“你都成这样了，我怎么安心回去，到底怎么回事？”
好看的眉头微微向中间皱起，薄削的绯唇带着阴戾：“是局。”
秦安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厉承阳，上次聂烟做手术，他就告诉自己有人想用人命做局毁了秦寒玖，但是这都过了快三个月，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看来，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伺机而动。
“有怀疑的对象吗？”
秦寒玖避而不答：“这次恐怕不好处理。”
“没事，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秦安摸着他发质很好的头发，天真的想着。
“好啊。”秦寒玖回答得很爽快。
他根本不需要她帮，但她愿意为他操心，他很高兴。
没一会儿，程疏进来，拿着手术室的监控。
监控里，变故发生时，秦寒玖的确是站在一旁，什么也没做，直到病人抽搐死亡后，面色很平静地拿起白布盖上。
“秦先生，鉴于你在工作中的失误，家属状告你蓄意谋杀，请跟我们回一趟警察局。”
“程疏，我老公他不可能会这样做，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你不能……”
秦寒玖捏住她的手：“安安，我没事，乖乖回去养伤，嗯？”
你想要什么交代
秦寒玖被带走，病患家属仍旧赖在医院，嚷嚷着要一个交待。
邀着三姑六婆，穿着白色孝服、戴着孝帕，聚在医院门口大哭大闹。
还拉着巨大的条幅，上面写着：“无良医生故意见死不救，求医院给一个公道。”
“太可恶了，居然敢这样污蔑九爷，我这就去撕了它。”
卞烽气得双眼赤红，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跃跃欲试半天，身边没人冒出来阻止他，也没人鼓励他，回头一看，莫忘推着秦安走了。
黎院长看着强闯进来的秦安，脸色难看：“我现在很忙，没空招待你们。”
“也不是找黎院长闲聊，我就想知道这件事医院什么态度？”
“什么什么态度？这件事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任何结果我们都能承受。”黎院长满脸严肃，说得自己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承受？秦安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眼底的笑意寸寸结冰，咻然而笑，带着讥讽和失望。
承受和承担，一字之差，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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