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以前乃是大明辽东边军一个千总,后来投了满清后,被分给孔有德部下,因为作战悍勇,一路升到了总兵。
对于他们这种很早就投了清兵的人,往往比一般绿营更加死心塌地和敢战。
“第一个冲破壕沟的赏银百两!”
在赏银的刺激,清兵离明军阵前越来越近。
“预备!”
郝摇旗看着汹涌而来的清军不屑一笑,今天明军不仅仅只是加强了壕沟内兵力,朱由榔还把明军目前现存的所有火铳拿了一半分配给他,足足两千多支鸟铳,另有两千多支三眼铳等简易火器。
六十步,五十步
清兵中的弓手和火铳已经开火了
“嗖嗖!砰砰……”
由于清兵正在冲锋路上,射击显得很散乱,打在明军的掩体上,基本没造成什么太大杀伤。
四十步
“放铳!”
这回火器十分充足,郝摇旗采取了三段击的战术,一千只鸟铳分配在北面对付孔有德部,剩下一千支则是各自应对耿仲明、尚可喜部,三眼铳等简易火铳大体也是如此。
如炒豆般的鸟铳射击声此起彼伏,间断时间很短。
硝烟腾腾很快就把整个阵地前方笼罩在内。
按理说,三段击这个战术动作虽然简单,却也不是一般训练程度低的军队能完成的,不过郝摇旗麾下主要都是忠贞营的老兵,却是十分熟练。
短短四十步的距离,已经足以让明军打出三轮射击,清军队形密集,即使火绳枪准头极差,但也能随便打中。
“顶住!冲进去他们的火铳就没用啦!”
清军士卒如同被镰刀收割的稻草,不断扑地倒下,前面的受伤的士卒一旦倒地,就会被后方汹涌密集的人潮踩踏,最后只能在哼哼唧唧的绝望呻吟中变成一堆烂肉。
顷刻之间,三面战场至少让清军付出了千余伤亡,如果是昨天那种情况,估计郝摇旗都会开始组织反冲锋了。
但可惜,四万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把视角换到天空上俯视,清军潮水般的冲锋只不过稍稍迟钝了一下而已,接着又携带着磅礴的惯性,狠狠扑来。
但郝摇旗却也不急,见清军大队已快冲到阵前
大呼传令
“其余火铳也跟着放铳!把铳子全打出去!然后按计划马上后撤!”
李养性擎着长刀,面色狰狞,离壕沟已经不到二十步见对面明兵又要放铳,赶忙令家丁们举盾,这些家丁手中盾牌和一般士卒不同,乃是皮质镶铁,铳子难以洞穿。
两千多各式简易火铳和最后一批装好药的鸟铳一齐发射,火光迸发无数。
“砰砰砰!”
清军又倒下数百人,气势稍稍一滞。
而明兵们却毫不迟疑,立马翻出壕沟,往后面羊马墙撤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刀盾手!长矛手!阻敌!”
刀盾手和长矛手最后殿敌,他们利用清军翻过壕沟时行动上的不便,站在壕沟后方结成长阵,一顿捅刺,又杀伤了不少。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要直面清军兵锋,仅仅相交不到一刻钟,就有数百明军伤亡。
眼见部下快顶不住了,郝摇旗带着亲卫先是反冲一番,亲自手刃了数名清兵,吸引注意力,而后便让所有明兵全部撤退。
守城方就是有这点好处,那就是不怕士兵溃退,在封建时代的战争中,士兵溃散是常事,但守城方由于身后就是城池,即使往后溃败,也是进入到自己人的防线内,而不像野战时那般四处乱跑。
李养性也已经带着亲卫突破了壕沟,刚刚才用长刀砍了两个明兵的他此时十分亢奋,紧咬着往后溃散的明兵不放。
两军交战的战线很快就从壕沟后移到了羊马墙前,退入羊马墙的明军利用墙体优势,又多出了几千人的生力军,袁宗第、张承宗也加入了战局。并且退入内圈后,明军所需防守的战线长度也大大缩短了。
于是很快明军便利用地利艰难的将大队清兵阻击在了羊马墙前难以进展。
后方正在观察形势的孔有德却毫不在意,轻松的对传令兵招手吩咐一二。
“让全节把大炮拉出来!限他一个时辰,把那羊马墙给我轰开!”
命令一出,孔有德本部的数百名炮手和护卫便用上百匹骡马把二十门红夷大炮拉了出来,向前线缓慢移动。
这支炮兵部队的指挥官叫全节,乃是当初和孔有德一起降清的老部下,颇受信任。
这些红夷大炮一门重约两千余斤,须六七匹骡马才能拉动。
足足用了快半个时辰,全节这支炮兵部队才运动到了第一道壕沟跟前,以红夷大炮的射程,这里完全可以覆盖到羊马墙和后面的明军。
全节信心满满,只让手下开始调整炮位,填充弹药,而后一声令下,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教这支喜欢用火铳的明军做人。
后方观察的孔有德同样轻松加愉快,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不一会儿后,二十门红夷大炮就能将羊马墙轰出四五个大口子,而后上万清军汹涌而入,明军所谓三道防线全都成了笑话。
但他不知道的是,远处站在城楼观战的朱由榔,已经激动得紧紧攥起双手,面色泛红。
“他奶奶的,终于上当了!”
全节高高举起令旗,正要挥下
耳边却已经听到了“通、通……”的炮声,等等,自己还没下令开火呢。而且这炮声怎么这么小啊?
正当他疑惑时,抬头一看,远处城楼上已然硝烟弥漫,几个弹丸远远向这边飞来。
反应过来的他赶紧匍匐在地,高声疾呼
“快趴下!”
可惜已经晚了,顷刻间,明军布置在北门城墙上的八门葡萄牙新式火炮快速的喷吐火舌,向清军炮兵阵地扑去!
炮火中的反击
“砰彤!”
一枚铁质的弹丸带着滚烫温度狠狠砸在地面上,而后裹挟着巨大动能在人群中弹跳起来,向挡在前面的清军士卒猛力飞去,足足杀伤七八人后,才逐渐缓慢滚落在地。
全节亲眼看见自己跟前的十余名炮手、护卫被那准的吓人,不断弹跳的炮弹击中,有的直接没了上半身或者下半身,鲜血如同雨雾般抛洒出好几米远,肠子和内脏变成碎块铺了一地。
还有的只是被飞驰的炮弹稍稍擦了一下,一只手或是一只腿便当场折断,白森森的骨骼从血肉中裸露在外。
这个一直在清军中统领炮兵的将领,第一次尝到了被大口径火炮炮击的滋味。
足足过了半刻钟,见对方炮击逐渐平息,全节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嘶哑的呼喊道
“快都起来!给我重新校炮!把对面明军的大炮打了!”
他刚才注意到对方的炮火密度,大约应该就只有十来门,就算威力颇大,自己这边二十门红夷大炮给他反击过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给他打哑。
结果一名满脸被溅了鲜血的炮手哭丧着脸,几乎用惊恐的语气回答道
“将军,咱们,咱们,够不到他们啊!”
全节一时愕然,这才仔细望去,脑中转了过来。
对方是从城楼和城墙上放的炮,距离自己这边少说也有二里路,而这个距离,红夷大炮倒不是说完全达不到,但就算够到了,几乎也无法造成杀伤……
还不等全节发愣,明军第二轮炮击开始了。
“通、通、通……”
数声闷响接连不断,这回发现自己连反制机会都没有的清军炮兵只能四散奔逃。
而那近两千斤的大炮自然也就成了死靶子。
“轰隆!”
一枚滚烫的炮弹直接击中了一门红夷大炮的炮身,直接将炮废了不说,火热的温度还引燃了堆放在大炮旁的火药桶。
一声巨响,这一门大炮和不远处三名炮手全都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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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朱由榔心中只有一个字
“爽!”
特么的,叫你孔有德这么嚣张,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孔有德的炮兵家底就被废了五门大炮。
全节实在是不敢在这站着挨打,连忙带着大炮跑路,可惜原本用来拉炮的牲畜全都受惊了,还有不少被炮弹直接炸没了。
他好不容易才搜罗到剩下的少量牲畜,再加上几百清兵的努力,终于慢慢撤了出去,但等他停下来仔细清点时,发现已经没了四分之一……
除此之外,十分宝贵的炮手也伤亡四十多人。
这边葡萄牙炮手见对方炮兵被弄走了,就转过头来又将炮口对准羊马墙前正在奋战的清军。
这个年头大炮准头不好,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这些炮倒没对正在与明军交战的那些清军下手,但清兵人实在是太多了,冲在前面的不能动,但后面和中间的却没问题。
于是北门上摆着的八门大炮继续轰隆作响,吞吐火舌。
此时羊马墙往前直至第一道壕沟都是密密麻麻的清军,这种混乱又密集的人群天生就是火炮的屠宰场!
一颗炮弹犁下去,便能带走十几条人命!
此时十七世纪中叶的欧洲火炮,一小时射速大概在七到九发左右。
于是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八门大炮足足打出一百二十多发炮弹,至少造成了清军近千人伤亡。
与此同时,羊马墙边明军的抵抗也十分顽强,明军集中了绝大部分火铳,依靠墙体居高临下射击,清兵一旦企图爬墙(羊马墙一般不高,一般只有一人多高,但他内侧要比外侧高两三尺,所以里面的守军能居高临下对付外面的敌人)就有长矛伺候。
有几处差点被清军爬上来突破,也都由郝摇旗、袁宗第等人亲自带着亲兵堵了下去。
而当城楼上的炮火持续输出,清军却实在顶不住了,此时攻城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时辰,清军士卒精神本就高度紧张,结果和对面的明军还没交上手呢,天上就飞下来无数炮弹砸在人群里,一砸就是一小片。
其实炮兵真正造成的伤亡倒也没多少,但这对人的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因为它不像步兵面对面的厮杀,你还有防御格挡的机会,这特么就是完全被动挨打,而且几乎有死无伤,极为打击士气。
若是自己这边也有炮兵能够压制对方还好,可是清军一向引以为傲的红夷大炮也被人家给打压了。
一个清军士兵,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快要冲到前面去了,结果一颗炮弹飞下来,身边好端端十来个人全成了碎尸,鲜血内脏直接洒在脸上。
这不崩溃才怪。
很快,眼见着前面明军防线难以突破,后方又只能被动挨打,先是几十个,然后几百个,最后是上千人的清兵开始溃逃。
观战的孔有德原先还一直被对面那开挂的炮火震惊,见到此状,立马让手下直属的两千骑兵冲过去当督战队,必须要把溃逃的士兵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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