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代孔代亲王,即路易二世,在战争中所建立法国常备军,给当时在神罗军队中效命的巴泽尔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整肃的步兵队列,寒光泠泠的刺刀与长矛,简直与眼前一模一样!
“向前二十步!”
明军参将一声竹哨,随后号角呜呜传令,整个千人队列,整齐往前迈出数十步停下。
寂静无声
巴泽尔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不断的鼓点声中,带着手下迈开双腿,和对方一样,以横队接近。
明军自光烈元年军制改革,光烈三年后开始向全火器军队发展。
直到此时,才第一次遇到真正的线列步兵战斗
“预备!”
“预备!”
不同语言的命令同时在双方军官口中下达,此时两军相距不过四十步
那些个土着,以及郭怀一的溃兵,都只是远远望着,看着这边剑拔弩张肃杀的神仙打架态势,根本不敢靠近。
就在此时,精神紧张的巴泽尔好像发现了什么
对面的明军,怎么不点火绳啊……
坚硬的燧石在扳机和簧片的带动下,划过金属的颗粒火药凹槽
飞扬的火星伴随着刺鼻烟雾
“砰砰砰……”
御前海军,光烈十年全军换装,第一个装备新式燧发枪的部队,就这样迎来检验自己的时刻!
其实此时的欧洲,也已经开始推广燧发枪了,只是voc这种边缘单位见不到罢了……
“换!”
荷军这边还使用火绳枪,其实两者装填时间相差不大
关键在于,过去火绳枪射击,长长的火绳十分笨重,相较而言燧发枪要精简得多。
而且不用担心因为风吹导致火绳熄灭,相对潮湿一些的环境也能使用
更重要的是,减去火绳以后,士兵排列的密度能够大大增加
同等队列能够塞进更多火枪,增加火力投送密度
比如现在,荷军一千二百余人,列为六排,而明军千人,只列三排,队列长度却是差不多
也就是说,同等队列下,明军的火力密度,要高出三分之一以上
“砰砰砰……”
炒豆般枪声中,硝烟迅速弥漫,双方队列边射击,边前进,边装填。
明军使用清一色的定装弹药,装填速度很快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每一步的靠近,都有数十具尸体倒下
惨叫声、哀嚎声在双方队伍中不断发出
近代战争,就是意志力的比拼
终于,抵达到十步以内
巴泽尔人都麻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军,平时最多也就欺负欺负土着,连郑芝龙那种硬茬子都不敢碰,哪里能和这可与孔代亲王那种欧洲强军硬碰硬的存在相提并论?
一到三十步内,伤亡过百的荷军队列就已经开始散乱,对方的火力密度超乎己方料想,开始有人溃逃。
只是在人群的拥挤的惯性,和军官勒令威胁下,继续往前
刚进入十步以内
巴泽尔只看见十几个小黑点冒着烟向自己这边投来
然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只听得一声凄厉爆炸,自己的身体伴随火光飞速往后倾倒
依稀能瞥见对面一片雪亮的钢刃刺刀朝自己这边冲来
接着便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是收复,也是开拓
广州府,番禺县,广州市舶司
荷兰voc驻广州代表,及商馆高级参事,要求面见广州市舶司提举
抗议明军登陆台岛一事
但他们并没有见到市舶司提举
反而收到了对方递来的文书
“告荷兰东印度公司,自光烈十一年七月三十日起,不得有任何武装船只,在台湾岛及其以北海域活动,否则视为侵略,请转告巴达维亚。”
自光烈元年开埠以来
广州港作为此时东亚地区最为繁荣的三条航道中枢,向东通往日本、拉丁美洲,向西沟通东南亚、印度及好望角航线,即使在光烈三年整个江南光复后,福建、浙直相继开埠,货物吞吐量依旧位居全国第一。
以至在总理开埠事宜的通贸署那里,广州市舶司提举也比其他市舶司高一级,加授朝议大夫衔,通贸署侍郎也不过正三品而已。
因为广州市舶司除了负责最关键的通贸、关税以外,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大不列颠四国东印度公司均有代表派驻广州。
广州市舶司事实上具有部分外交职能。
毕竟此时的东西贸易,完全是卖方市场
光烈四年,肇庆时代的财政巨无霸,洋务院解体,但曾经任职洋务院的官员,却成为了此时朝中一股不可忽视官僚群体。
他们算是朝中思想最为前列的青年官员,以张同敞为首,其下诸如山东巡抚李新、财部尚书曾樱等,也是朱由榔新政的主要中坚力量。
但值得深思的是,作为新政派骨干,张同敞对于扩大开放的政策一直有所反对。
之前光烈九年的幕府山会议上,张同敞就已经提过
现在的大明财经模式,是极度不健康的。
而其病灶所在,就是外贸
简单来说,就是贸易顺差太大
从明中期以来,西方地理大发现,抢到了美洲白银产地,于是乎,中国完全了沦为了美洲白银的输出地。
这样的形势看起来“令人自豪”,来自大明的商品,从沿海出发,销往世界,换来数之不尽的白银。
但是,白银有什么用?
是能吃,还是能穿?
货币从来不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对于中国这种主要依赖于内部市场的国家而言,白银通胀,除了能让政府财政富余以外,对于国民经济,毫无益处。
这就像百年之后,某个世界霸权,能够凭借对国际货币的绝对掌控,拿印钞机,用一年比一年夸张的通货膨胀,来换中国的工业品。
而且那个时候,至少中国还需要外汇向外进口大量商品,而现在,整个大明,除了对东南亚、朝鲜、日本几个传统贸易国外,事实上毫无进口需求,货币几乎没有外流的渠道!
这也是很多人抨击明清以来的封锁政策,却没有仔细思考过的问题
开放,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而言,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吗?
对于张同敞的意见,朱由榔十分重视
张同敞并非只是提出问题,也给出了粗略的解决方案
主要还是三点,以前朱由榔也思考过
其一是金本位代替银本位
从而基于金本位之上,逐渐构建非金属的信用货币
其二是培养国内市场需求
这话说得好听,但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社会,所谓培养需求,事实上就是让农副产业有序破产……
物美价廉的工坊布,必然会挤压原本自给自足的土布空间,随后彻底淘汰,还有村庄里的匠人,充满前现代温情脉脉的种种小生产者,都会在倾销之下,沦为资本增值的市场与空间。
其三是扩张市场,确切的说,是扩张殖民地
注意,是殖民地,而非领土
因为只有殖民地,才可以不考虑当地经济建设的任意输出货币,操控劳动产品和原材料市场,就像现在明廷对东南亚做的一样。
据张同敞统计,自光烈元年以来,东南亚市场,是明廷最大的白银输出地,为缓解通胀压力贡献不小。
毕竟粮食、布帛之类实打实的劳动产品,永远都是消耗品
但代价是什么呢?
粮食单位产量比中原、江南还好,土地矛盾并不严重的安南各国,粮价居然比南直隶、浙江还高!
这就是殖民地的作用
只要是资本主义经济,就一定需要类似“殖民地市场”来补充调节自身市场矛盾,不放在国外,就要放在国内。
毕竟这世界上,哪有不剥削人的私有制制度?
不是你远不远以去扩张、剥削、压迫他人,而是你只要走上这条道路,就别无选择。
直到在创造足够的生产力,完成自身历史使命后,被汹涌而来,反扑的阶级矛盾淹没。
收复台湾,不仅是个政治问题,也是个经济问题
因为台湾是沟通日本和东南亚、国内市场的关键,必须握在手中。
当朱由榔问道,需要多少像安南这样地方输血,大明才可以在安稳国内经济秩序的情况下,保留一定外贸空间,逐渐构建内部市场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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