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
爷儿三个除了柳二条第二天还要去私塾读书不能多喝外,柳一条与柳老实都喝了一个大醉。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中国人的关系大都是从酒桌上喝出来的。柳一条深以为然。一席酒下来,老柳直抱着柳一条的脑袋一个劲地夸他,“一条,好儿子!”“一条,好儿子!”看得柳二条捂着嘴直乐,柳一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之后才跟他一起把老柳给搀到屋里。接给柳贺氏去照顾。
接着柳一条柳二条哥俩又回到酒桌上。柳一条喝酒,柳二条吃菜。
古时候的酒有浊、清,浓、烈之分,烈酒的最高度数也不过三十度,且都是由稻米谷物酿造,喝起来味甘醇,有稻香,算是一种不错的饮品。
不过清酒贵重,只有那些大户人家和一些官宦子弟才喝得起。
所以,柳一条他们喝的自然是最差等的浊酒。浊酒的度数一般都只有十几度左右,里面多有洒糟,喝起来就像是在喝以前的碳酸饮料一般,香香的,甜甜的,喝着好喝,便一杯一杯地往下灌,连菜都省了,一斤半斤下肚,可就是醉不倒。
柳二条在一边看着眼都傻了,见过能喝的,但是还从没见能像柳一条这样喝的。买回来的两斤散酒,差不多有一斤半都被柳一条这样一灌一灌地给弄到了肚子里。可人家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照样还能拿着筷子去夹菜。
“大哥,原来你的酒量这么好,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柳二条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边嚼边向柳一条夸赞道:“比起爹的酒量,你这已算得上是海量了。”
“你个小屁孩儿知道什么?就这,也能称得上是酒?”柳一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上下巴眨着,那一斤多的酒劲总算是冒上来了,他晃着脑袋,不屑地对柳二条说道:“等,等哪一天,你哥我给你酿,酿一坛真正的好酒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烈酒,什么才是‘三碗不过岗’!”
呼,呼,呼
柳一条终于也抵不住这浊酒的后劲儿,趴在酒桌上睡了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柳二条摇了摇头,怎么喝醉了酒的人,都爱说疯话?柳老实如此,柳一条还是如此,真是的。幸亏柳一条不像是柳老实,喝醉了只是说说大话吹吹牛而已,并没有那种抱人脑袋的习惯。想着,柳一条又夹了一口饭菜,方站起身来,把柳一条给拖到了屋里。
沉默。
立政殿里静悄悄地一片。
自长孙皇后问出那句话后,两个人便相对无言。长孙无忌一直低着头,沉思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他知道,他的这个妹子从小便聪明伶俐,加上又在深宫里面兢兢业业地生活了二十几年,一般的谎话根本就骗不了她。
“我知道,”长孙皇后开口打破了沉默,道:“这些话王署令或许不敢对我讲,不敢对太子、皇子们讲,甚至也不敢对皇上讲,但是他一定会对你这个齐国公讲。他需要一个以后可以保全他的人,而这个人,除了大哥,就再没有了第二人选。”
“所以,大哥,请你告诉我,我到底还有多长的时间?”长孙皇后坐直了身体,红着脸,小喘着气息,一脸殷切地看着长孙无忌。她需要知道这个时间,这,对她来讲,很重要。
“妹妹!”长孙无忌今天第一次开口与长孙皇后以兄妹相称。他红着眼眶,大声说道:“你,你这是何苦呢?!你!”
“大哥,你不要动气,”长孙皇后也红着眼圈,说道:“我知道我已命不长久,但是我真的想知道我的大限之期大概会在何时,请大哥能够如实相告。”
“你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长孙无忌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沉声对长孙皇后说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即使你再努力,怕是也难以改变分毫!你这又是何苦呢?!”
长孙皇后闻言,苍白的脸上轻笑了笑,道:“大哥,你知道,我一向是不信天命的。天若有情天变老,很多事情还是要全靠自己,你不去努力一下,又怎知就一定不会成功呢?我不求大哥能出手帮我,只求大哥能告诉小妹,我,还有多少时间?”
“四个月,”长孙无忌背对着长孙皇后,痛声说道:“你最多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四个月?!”长孙皇后一下瘫靠到榻上,凄然道:“原来只有四个月了,我一直还以为我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看来是我太贪心了。”
“大哥,”长孙皇后再一次坐直了身体,看着长孙无忌道:“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要答应于我。不然,小妹就是死了,也会心有不安。”
长孙无忌抹了一下眼角,转过身来,对长孙皇后说道:“有什么你便说吧,能帮的,大哥一定不会袖手。就是拼死,也要为你办好了。断不会让你失望。”
长孙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关键的时候不是得靠她的亲人。她轻声对长孙无忌说道:“我死之后,乾儿定会遭人排挤,恐还会有被废之危。我不求大哥能够出手帮肋于他,毕竟大哥还有我长孙一门要顾虑,我也不想拖累大哥。小妹所求者,只是在可以的时候,望大哥能替我多照顾于乾儿。在他失势的时候,最少也要能保全他一条性命。乾儿这孩子从小就命苦,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头,我这一生,最愧对和最放心不下的便就是他了。所以,万望大哥能够成全!”
“妹妹你且放心,”长孙无忌立身向长孙皇后保证,道:“乾儿虽是太子,但他更是我长孙无忌的外甥,不管他以后如何,我都会尽量保全于他。决不会让他有性命之虞。”
“如此,小妹就先谢过大哥了。”长孙皇后长出了口气,斜躺在床榻上,嘴里喃喃自语道:“四个月,四个月,我就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了”
说着说着,长孙皇后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长孙无忌见此,摇头轻叹了口气,便轻身退了出来。
待长孙无忌远去,长孙皇后又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来,自语道:“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了,怕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唉!”
“小德子!”长孙皇后向外面叫了一声。
一个面容清秀的内待躬身走了进来,向长孙皇后行了一礼,恭声道:“不知皇后娘娘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小德子,”长孙皇后轻挥着右手,向小德子吩咐道:“你去一趟尚书府,请左仆射房大人来此一叙。嗯,顺便把太子也给叫过来吧。”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施了一礼,便又躬着身子退了出来。然后便直奔尚书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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