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若是就这么中计欣然接受,说自己很喜欢,那她要是几天都不见你穿,又可以拿此事做文章,说是你嫌弃她,还在生她的气,然后再掉几滴眼泪,受委屈的就变成她了。
啧啧啧,送个礼还送得进可攻退可守的,真真是有点城府啊,虞秋秋感叹。
“嫂嫂是不喜欢么?”褚瑶问得小心翼翼,那讨好中携着期待,期待中又暗含了些许担心的眼神,任谁看了只怕都不忍拂却这番好意。
但虞秋秋是谁,她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虞秋秋笑弯了眼,端了杯茶过去递给褚瑶:“怎么会不喜欢呢,既是你亲手做的,我岂会有嫌弃之理,自是喜爱极了,只是我这里的东西,想来你也是不缺的,这不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回你的,只好请你喝杯茶了。”
褚瑶愣了愣,满心都是不可置信,虞秋秋竟愿意就这么将那事给揭过去?
要知道,那天虞秋秋戳穿她的时候,分明就是不留半点情面,饶是她当时就认错道歉,都不一定能得到原谅,怎么过去半个月,诚意明显打折,她却……
“怎么不接?”虞秋秋很是受伤:“也是,一杯茶而已,即便是我亲手端来,想必你也是看不上的。”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褚瑶回过神,连忙否认:“怎么会呢,嫂嫂说笑了,我只是太高兴了,这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说罢,褚瑶便双手去接,谁料还没等她接稳,虞秋秋就松手了,褚瑶手忙脚乱,却还是没能力挽狂澜,一杯茶瞬间就倾泼了出去,好巧不巧、不偏不倚地泼在了那身衣裙上。
“啪——”
瓷杯落地,四分五裂。
事情超脱计划,褚瑶忽地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啊呀!”虞秋秋急冲上前,拎起被打湿的裙子,很是痛惜:“这裙子我打从第一眼见到就可喜欢了,怎么……唉!这么大一块茶渍,只怕是不能穿了,我的心好痛!”
褚瑶:“……”
本来她还有些不确定,但看虞秋秋这浮夸的样子,她现在确定以及肯定,虞秋秋绝对是故意的!
褚瑶猛掐大腿挤出了几滴眼泪。
——“哇哦,要来了要来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褚晏刚进门就听见了这么一句,正疑惑着,却见地上尽是碎瓷片,屋里的那两人一个痛心疾首,一个委屈巴巴,眼泪各流各的,乍一看去,竟是不分伯仲。
褚晏:“……”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苦主?
褚晏将目光投向虞秋秋,他刚才要是没听错的话,虞秋秋的声音好像很兴奋……
看着她那副与内里完全割裂的表情,褚晏忽感一阵头痛,这是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褚瑶像是才惊觉褚晏进来似的,突然慌张地擦了擦眼泪,可抬眼却发现褚晏在看虞秋秋。
褚瑶:“……”心梗,白擦了。
“你俩这是怎么了?”褚晏问道。
说起来,他也算是有经验了,这事问瑶儿八成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但问虞秋秋却能清楚明了许多,这人若是占理,那绝对会竹筒倒豆子不带半点遮掩的,若是不占理想要隐瞒,那他也还能听到心声不是?
是以,褚晏问的是两个人,但视线却直接略过了褚瑶,径直地盯着虞秋秋,让她先说的意思不言而喻。
虞秋秋:“……”
——“狗男人什么情况?怎么能让我先说呢,我说完了那还有她什么事?净是干扰我观摩学习!”
褚晏:“???”让她先说居然还被嫌弃了?
什么观摩学习?
没等他解惑,褚瑶却扯了扯他的袖子
“不关嫂嫂的事。”褚瑶脸上的眼泪一滴滴落,时不时就要去擦一下,瞧着凄风苦雨的,可即便如此,还是努力想帮虞秋秋撇清关系:“是嫂嫂给我递茶的时候我没有接稳,不小心将茶洒到了送给嫂嫂的裙子上,都怪我,跟嫂嫂没有关系的。”
褚晏皱了皱眉头,心中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瑶儿这话的真实性,若真是和虞秋秋没关系,你哭什么?
“嫂嫂说很喜欢我做的衣裳,只是这件却被我毛手毛脚毁了,嫂嫂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回头再帮嫂嫂做一件,本来皇后娘娘赏的冰纱绫我就用不上,就是整匹全给嫂嫂用了,妹妹也是心甘情愿的。”
褚瑶又添了一句,说得大方极了,可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些落寞。
褚晏似是想到了什么,久久未言。
父母早逝,瑶儿很小的时候就被送了出去,与他并不在一处长大,直到他后来登科入仕,才去接的瑶儿,他到时,瑶儿寄居那户人家起了大火,十几口人除了瑶儿无一生还。
直到现在,他想起还有些后怕,他应该早些去的,早些去说不定就能阻止那场大火,瑶儿也不会被烧伤手臂,留下那般骇人的烧伤了。
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那价值千金的冰纱绫瑶儿怎么会不喜欢,不过是自卑于自己臂上的疤不敢用罢了。
褚晏的心绪顿时便被愧疚和自责占满,对虞秋秋暗暗欺凌瑶儿的行径就越发不满了起来,刚想质问她,却听虞秋秋心中感慨——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夫子说得对啊!”
——“原来绿茶是这样发功的,学会了。”
——“我也来试试。”
褚晏:“???”
什么绿茶,她学会什么了?
在他愣神的功夫,虞秋秋已经走过来拽住他的另一只袖子,牵着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仰着头眼含泪珠将落未落的。
——“绿茶第一式:我很惊慌我很无措,但我要当着你的面藏起来。”
虞秋秋抬手将勉勉强强才溢出眼角的泪给擦了,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没哭,就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褚晏:“……”
——“绿茶第二式:都怪我都怪我,嫌疑人没有错,你千万不要怀疑她。”
“估摸着夫君差不多快回来了,我的心情太过激动,再加上时隔半月才收到妹妹的道歉,又令我很是意外,隔了这么久,又是这么个夫君就快回来的时辰,我这脑子装的东西一多,端茶的时候就恍了神,竟是没注意到妹妹没有端稳,这才令妹妹不小心毁了她辛苦做的衣裳,妹妹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都怪我,竟是辜负了她一番好意。”虞秋秋说得很是自责。
褚晏:“……”
——“绿茶第三式:我很大度我不计较,我还会卖惨,就这还拿捏不住你?”
“夫君去寒钟寺那天,妹妹特意来提醒我说不要被断尘师太撼动了位置……不曾想却触动了我的伤心事,但其实,妹妹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的,夫君要去哪做什么,从来都不会跟我说,我都习惯了,反正我在你眼里从始至终就是个外人,这位置被人撼不撼动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虞秋秋抬起一双水眸看向褚晏,端的是寂寥失意,风雨凄凄。
褚晏:“……”
虽然他心知肚明虞秋秋这完全就是在表演,但听到她说出的话,褚晏还是忍不住审视起了自己的妹妹。
他与断尘师太是什么关系,瑶儿再清楚不过,怎么会对虞秋秋说那样的话?
“你跟我过来。”褚晏沉着张脸,朝褚瑶扔下这句话就先甩袖走了。
虞秋秋面上的凄苦刹那间一扫而空,她面带微笑、幸灾乐祸地拍了拍还呆立在原地的褚瑶。
虞秋秋:你技能不错,我很欣赏你啊!
你当个花瓶就挺好
,真的
褚瑶被叫到了前院书房,虽然她勉强找了个理由解释了一番,但褚晏向来严厉,她还是免不了遭了一顿训斥。
回了沁雅院,直到第二天醒来,褚瑶的脸色还是暗气沉沉,她身边的丫鬟给她沏了杯茶,察言观色着为其打抱不平。
“依奴婢看,定是主院里那位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不然大公子与其分居了那么多年,怎会突然搬了回去?说不准暗地里还吹了什么枕头风,大公子以前可从没说过您半句不是,但凡您遇着什么事,大公子可都是第一时间站您这边护着您的,京城里谁不羡慕小姐您有这样的好兄长。”
“不过,小姐您也不用太过担心,那就是个娘家被满门抄斩的罪臣之女,以大公子的睿智,再怎么被其蒙蔽也只是一时的,说到底,她膝下没有孩子,与那无根浮萍也没甚区别,大公子若是哪天厌了她,将其赶出去也不过就是一纸休书的事情,哪比得上您,这血缘关系,那可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
褚瑶听了面色稍霁,用盖子拂了拂杯中茶叶,声音淡淡:“给郡主的帖子可送过去了?”
丫鬟一听声音便知道自己这是顺毛捋到了点子上,立马上前一边给其捏肩一边道:“回小姐,已经遣人送过去了,这会儿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褚瑶满意应了声,又接着吩咐:“郡主爱吃鱼,记得让厨房那边的人明天提早去买几条新鲜的。”
“是,奴婢记下了。”
她家小姐与长乐郡主是多年的好友,未出阁前便时常邀郡主来府上小聚,也就是为前姑爷守丧这才断了三年,如今既已恢复待嫁之身,自然是要重新开始走动的,丫鬟很是明白其中轻重,自是不会在此事上怠慢,长乐郡主爱吃的,她早就嘱咐让厨房好生准备了。
再者,这京城中对大公子爱慕得人尽皆知的,除了主院那位就是长乐郡主了,她猜测小姐时常邀长乐郡主来府中游玩,借刀为难那位还是其次,恐怕主要目的是想撮合郡主和大公子,这事若是能成,那她讨好郡主,不就是在提前讨好未来主母么,思及此,她就更不可能疏忽了,必须得事事准备周全才行。
没一会儿,派去送贴子的人回来了。
可看着那小厮手中那原封不动的烫金请帖,褚瑶和丫鬟却俱是一愣。
听完回话,褚瑶脸色僵了僵,很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事没办好,小厮也忐忑得很,躬着的腰背又往下塌了塌:“回二小姐,长乐郡主说她有事来不了。”
“有事来不了?”褚瑶重复了遍,却只觉得荒谬可笑,她一十指不沾阳春水、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郡主,一天除了吃喝玩乐还能有什么事?
这分明就是托词!
褚瑶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长乐这已经是第二次拒绝她了,上一次勉强还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她已经从寺中回来有些天了,又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她褚府还能有猛兽,要吃了她?
褚瑶对长乐的转变百思不得其解,而与此同时,系统也在因为长乐哀嚎着。
它那么大个恶毒女配,愣是被虞秋秋摁得不敢冒头啊!
这合理么?说实话,虞秋秋才是真反派吧!
从发现虞秋秋威胁恐吓无一不熟练的时候起,系统就一直在怀疑这件事情,它这宿主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啊!
最关键的是,每当虞秋秋偏离剧情,它想要动用强制手段的时候,居然会触发一个系统自我保护机制,然后它的请求就被驳回了。
系统:???
系统自我保护机制是个什么鬼?
这是单单只有它有的,还是所有系统都有的?
想它以前挥舞小皮鞭逼迫宿主走剧情的时候多威风啊,怎么到了这碰上虞秋秋,这罚又罚不了,说又说不听的,系统地位一落千丈,简直就是统生之耻!
【你又想去做什么?】发现虞秋秋正一路轻快地奔着前院去,系统问道。
虞秋秋:“当然是为了我的黑化大业做准备,我要关心他、感化他、麻痹他啊!这么浅显的步骤你都不懂?”
系统:【……】
你没黑化男主就已经又是高烧又是骨裂了,你黑化了,男主还能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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