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秋说完,魏峰却是反应淡淡。
呵!他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桥都多,别以为他不知道,像她这种心理扭曲的人,指定在等着看他痛苦、委屈,然后借以此取乐。
魏峰面无表情,他偏不让她得逞!
只是奈何他面上表现得疏冷,肚子却不争气,竟是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魏峰:“……”
该死!
这一上午净搁那来来回回地走了,他就是个铁人,那也得饿……
虞秋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还要做出一副宽和模样:“魏叔这一上午也辛苦了,这样吧,我想吃东四街悦来楼的四喜丸子,你去打包一份带回来,顺道给你自己也买点吃的。”
魏峰嘴角疯狂抽搐,说的好像是在体谅他,但其实他只是个顺带的,还要让他自己去买……
这马上就到饭点了,他就不能歇一歇在府里吃饭?
再说了,府里又不是没有厨子,这四喜丸子难道还做不出来了?非得去外面买?
甭管这人表面上说的多么漂亮,但内里其实就是想折腾他!
魏峰真是看得透透的了!
他睨了虞秋秋一眼,这人心肠咋就这么坏呢?公子知道她是这种人吗?
见他杵着不动,虞秋秋看了看屋外的日头,催促道:“这时间瞧着已经快晌午了,你快去快回吧,魏叔乃习武之人,这点脚程应当是不费力吧?”
魏峰:“……”
不给马吃草,还想让马儿跑,他是习武,又不是修仙!
魏峰纵使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想被人给看低了去。
他捏着鼻子出了门,只是这次却留了个心眼。
到了东四街后,除了四喜丸子,他将附近饭馆、酒楼出名的菜都点了一遍,防的就是虞秋秋又故伎重施说自己忘了吩咐什么,让他回来再买。
只是这点的菜多了,重量也噌噌上涨。
他一手提着一个大食盒,路才走到一半,手就已经提酸了。
他将食盒放在地上歇了口气,望着眼前这条长长的路,虽然这一趟累是累了点儿,但长痛不如短痛,总好过再来上几趟。
凭着这口气吊着,魏峰拎着这两个巨大的食盒回了府,期间还得小心保持平稳,不能让里头的汤给撒了。
不得不说,人年纪一上来,和年轻时候的体力那就是真的比不得了。
这一趟下来,他是心累,腿累,手也累。
而更气人的是,等他回到府里后,虞秋秋却是已经吃上了,那一桌子的珍馐,摆在正中央的,赫然就是四喜丸子。
有这么大一桌子菜,显而易见是不可能再吃下其他的了。
魏峰:“……”
他看了看手边的两个大食盒,忽然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会多此一举?预判了他的预判?
完了,这么一想,魏峰更心堵了。
所以他这算是什么?自讨苦吃?
虞秋秋见状轻笑,放下筷子,一手托起下巴,眸中满是戏谑,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是赞扬:“魏叔果然四肢发达,头脑也聪明。”
魏峰听得是腹诽连连,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在说反话,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呢。
“当然——”虞秋秋话锋一转。
魏峰冷笑,不用想他也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再说些安抚的话,毕竟,做人得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他再怎么说,也是公子幼时的家臣,同府里其他的那些下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没有脑袋,我会更满意。”虞秋秋慢条斯理地说出了后半句。
魏峰忽地一怔,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耳背吧,她刚说什么?
没有脑袋会更满意?
这女人在开什么玩笑?这人没了脑袋那还能活?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朝虞秋秋望了去,却见虞秋秋脸色一派沉静,不见丝毫玩笑的痕迹。
魏峰瞳孔地震。
什么意思?她认真的?!
他的心中登时涌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一个闺阁小姐能产生的想法吗?
欣赏完魏峰脸上姹紫嫣红的表情后,虞秋秋忽地弯起了眉眼,语气俏皮道:“开个小玩笑。”
从主院出来后,魏峰心中的余震仍在继续,他看着自己手上倒竖的汗毛,陷入了沉思。
小玩笑?
从极致的冷漠到极致的甜美,她这变脸的速度可不像是在开玩笑,怪瘆人的……
思来想去,魏峰还是决定要将这事告诉公子。
虞秋秋竟然还有两副面孔,枕边之人若是心怀不轨,那得多危险啊!
他绝不能让公子被蒙蔽在鼓里,得给公子提个醒,让他提防着些。
只是,他等公子回来,这一等竟是等到了半夜。
月上中天了,公子才从廷尉司回来。
魏峰疑惑,廷尉司最近有这么忙么?
魏峰站在廊柱边,这处没有灯,只能靠月色借点光亮,公子看见他后,明显加快了脚步,他心下一阵感动,然而——
褚晏走近后,语气竟是失望之极:“怎么是你?”
魏峰:“???”
心碎一地,公子以为是谁?
“什么事?”褚晏问道。
魏峰跟着他去了书房,然后倒豆子似的,将虞秋秋今天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褚晏撑着额头,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么晚回来,没让人传话,虞秋秋竟然也没问。
褚晏按压着额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不知是气的还是怨的。
照虞秋秋这漠不关心的样子,怕不是他消失个十天半个月,她也一样发现不了!
所以,他到底是在想证明些什么呢?
证明虞秋秋有多不在乎他?
真是自取其辱!
褚晏心中一阵懊恼,魏峰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公子?公子?”魏峰唤道。
褚晏回神,见其一脸的关心,叹了口气,无奈问道:“你刚说什么?”
魏峰:“……”
公子果然还是太累了,都怪他,这个时间了还在打扰公子。
再从头说就太耗费时间了,魏峰捡了几句重点:“公子一定要小心夫人,据老奴今日的观察,夫人可不像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只怕是个心机深沉、心思歹毒之人,公子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见魏峰说得一阵后怕,褚晏心下了然,看来这是被虞秋秋给吓唬过了。
他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不知想到了什么,寂如寒潭的眸中竟是忽地闪烁起了光亮。
说起来,旁人惹了虞秋秋,虞秋秋为教其做人,那是威胁、恐吓……无所不用其极,向来都是以真面目示人的。
唯独……在他面前却不这样。
褚晏指尖微动。
这么说,他在虞秋秋那里还挺特别?
褚晏双目微敛。
“行了,我知道了。”
魏峰从前院出来,许是因为揭发了虞秋秋的真面目,他憋屈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是舒爽了一些。
如今,公子知道了虞秋秋有两副面孔,日后一定会多加防备。
魏峰满心欣慰地回望,以公子之才智,定不会被那女人给蒙骗拿捏——
等等!
魏峰骤然瞪大了眼睛,那快步往主院去的是公子?都这个时间了,公子不索性宿在书房,这怎么还往主院去?
更关键的是,还是在他揭露了虞秋秋真面目之后!
魏峰嘴张开,忽地有点糊涂了,才松快了一点的心情,转瞬又被堵得死死的。
公子刚不是说他知道了么?!!!
……
走在青石板路上,褚晏越想越觉得,虞秋秋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
回想昔日种种,虞秋秋似乎总是有意识的在他面前营造一种美好的印象。
什么善良、娇柔、无邪、如花朵般纯洁……
她管这叫人设。
虽然这人设与她本人不能说是完全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但她既然愿意在他面前按捺住本性,这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在乎呢。
在她心里,他和旁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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