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被刚刚打碎的花瓶瓷片溅伤,血止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来,他感受不到眼睛的疼,也无法睁开,左眼飞了些许鲜血进去,染红了眼白,所看到的视线也都是朦胧血红的。
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露出的皮肤被碎瓷片割伤,即使他现在满身是血,浑身骨头都在疼,他还是艰难又坚强地爬起来,惨白着脸继续往外走。
逃,一定要带着宝宝逃离这里。
这是沈郁脑海里唯一的念头,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暂时忘掉所有的疼痛,甚至不记得在刚刚滚下楼梯的时候,已经流产的孩子。
这次那群人没再追沈郁,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性无视这件事,这一幕他们可以给顾英羿解释是沈郁拼命逃走造成的。
相比兽欲,在顾英羿面前保住工作和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沈郁,没人会在乎一个被顾英羿抛弃的oga。
他们各自离去,沈郁依旧拖着近乎残废伤痕累累的身躯移动着。
他一身伤,行动不快,可他却硬生生从别墅走到了山脚下。
他的眼睛看不清,前方模糊的道路他甚至分辨不出方向了,他没有停,即便不知道往哪走,他也不停,一直朝着前方走。
右眼彻底看不见了,双腿之间鲜血还在往下淌,大片红色遮住了他的左眼瞳孔,两只脚掌血肉模糊,弓着腰,依旧保持着护住肚子的动作,趿拉着有些瘸的双脚,一步一个血脚印缓慢向前挪动。
“我们想给他换药,但他胡乱攻击人不让靠近。”
他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固执向前。
周围漆黑,莹莹月光洒在他身上,如果有人突然看到沈郁,一定会被他这副样子吓坏。
浑身是血衣不蔽体,步履踉跄,脚掌走的血肉模糊,他的眼睛有一只彻底失明呈半闭合状态,血从无法睁开的眼眶里往下流,左眼也被血糊住了,一片红色看不清前方事物。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没有方向,就这么一直走啊走,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黑,双腿已经没有抬起来的力气,只能趿拉着走。
走了大半宿,沈郁硬生生从别墅走到山脚下的公路。
往后看去,一路都是血。
“要保护宝宝,不能停”沈郁一直机械般重复着这句话,离开别墅很远后沈郁才堪堪松了口气,当他放松下来的一瞬间,支撑他的力气立刻被抽空,终于,他脆弱的身形摇晃了两下,再也无法行动,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宽阔的大路上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明,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路尽头缓缓照射过来两束远光灯,那灯由远及近,驶过来一辆货车。
梁睿哲车速开的很慢,他目光呆滞望着前方,路上只有他一辆车。
喉咙发痒,他先是低低咳嗽了两声,后来咳嗽止不住地愈加厉害,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快把肺咳出来一样。
“嘎吱——”轮胎摩擦在地面,发出一声在寂静环境中格外刺耳的声响。
梁睿哲狠狠踩了一脚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行留下几段扭曲的轮胎印才堪堪停下。
他发泄般重重拍打方向盘,不小心按到喇叭,滴滴声突兀又刺耳。
梁睿哲伏在方向盘上无助又愤怒的低吼一声,然后捂着胸口咳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在他已经还完背了半辈子的巨额债务,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新生后给他一张肺癌中期恶化的检查报告单。
他觉得太不公平了,连想要活下去都是个奢望。
梁睿哲抬起被咳的泛红的眼睛,他的眼里有股对生活丧失信心的决绝,他的脚缓缓踩向油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自杀。
反正左右都没活不下的希望了,与其被病痛折磨,不如提前了结自己。
他面无表情,绝望地注视着前方被栏杆拦住的山墙,脚一点点往下踩。
就在车身启动,远光灯自动打开的一瞬间,梁睿哲蓦地看到不远处草丛里好像躺着个人。
隔得太远他有些看不清,直到把车开到跟前,才发现真的是个人。
不过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如果不是梁睿哲探了他的鼻息,他都要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梁睿哲把人翻过来,看到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愕然不已,这个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昏在这荒郊野路上。
他没有犹豫。
骨子里到底是个朴实善良的人,在人命面前,他立刻将人抱到车上,马不停蹄往医院赶去。
在通过检查后,梁睿哲才知道他救的那个oga伤的有多重。
右眼被瓷片扎伤,除了更换眼角膜,怕是以后都没办法恢复光明了,仅剩的那只眼睛也因为流泪过度,虽然没到失明的地步,但也无法像个正常人那样看清事物,任何东西在他眼前都只能看到一团模糊轮廓。
小拇指骨折,脚掌烂的见肉等等,这些在他身上都只算是小伤,最重的伤是腹中胎儿流产,而且生殖腔受损,以后想要再怀孩子也会很困难了。
这对一个oga来说无异于是最沉重的消息。
梁睿哲替这个oga暂交了医药费,医生在给他叮嘱沈郁的注意事项时,梁睿哲也一直在低低的咳嗽,医生停顿,职业本能让他皱眉道,“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也去做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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