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准脱臼那处,灵鹫神色一凛,手下一用力,咔一声响,小九听了牙都酸了。
珠碧痛得一瞬间清醒过来,发现手被人抓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许是以为自己还在魔窟里被那群野兽围攻,登时疯狂挣扎哭喊起来:“不……饶了我罢,求求你们!我好疼——真的好疼啊!”
珠碧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的落水者,为了活命用尽了力气挣扎。力气之大连灵鹫与小九都摁不住他。
他落了多少滴泪,灵鹫心里就淌了多少滴血,一颗道心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桎梏着,拧毛巾似的要把心血通通榨干。
灵鹫已心痛到无以复加。
明明答应过会陪着他的。
可怎么还是让他受了这么多委屈呢。
“珠儿,看清楚了!是我——”灵鹫用力揽过他的头,轻轻拍着后脑勺,语气温柔而坚定:“别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看清了眼前人,珠碧才能喘匀一口气,浑身脱力软在他怀里。
太好了,这么多天,他的帝君终于出现了。
多日来的委屈涌上心头,凝成泪珠纷纷滚落,珠碧重重吸了吸鼻涕,张了张嘴,第一句话是:“我有在赎罪了,你别生我的气……”
他说这话有气无力的,软趴趴地教人一听就知道是累极了。
都要心疼死了,还生甚么气啊。
灵鹫生怕弄痛了他,不敢将他搂得太紧,珠碧却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我没有生气,珠儿不生我的气就很好了,对不起。”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却要他为之赎甚么罪呢,该赎罪的,分明是那些折磨他的人啊。
小九不合时宜地插过来打断他俩浓情蜜意,关切地替他检查全身,一一处理好之后,珠碧长长舒了口气,他又熬过了一天。
回想今夜,那些外邦人的手段之歹毒,五花八门的道具之丰富,无一不超出珠碧的预料。珠碧筋疲力竭之时,他们的兴致却还只是刚刚开始。
后来实在痛得狠了,一不小心就硬生生把右手给挣脱臼了。
他自己挣脱臼的,是要挨了多大的痛苦,才会这样呢?
珠碧现在只要一回想今夜的画面就恶心得想吐,尤其是外邦人浓重的体味,这辈子都不愿再体会第二次。
连身经百战的自己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今夜若是锦画进去了,还能有命在么?
珠碧迷蒙地瞪着帐顶心想着,这个人情,他还完了。
疼痛感稍稍减退,珠碧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昏睡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累,太困了。
灵鹫也没再闹他,给他施了个净身诀便将他的腿放下,塞到被窝里去,打发小九回去休息前,小六别别扭扭地来了一趟,说是来拿衣裳。
这苦寒的三更半夜来拿甚么衣裳,其实他就是打着来拿衣裳的由头来看珠碧的境况的,大抵是锦画今夜也无眠,为了让自家相公安心,小六才深夜顶风前来,替他家相公来看一眼。
小九很不高兴,正眼都不瞧他,鼻孔哼一声:“桌子上自己拿。”
小六拿了衣裳还不肯走,做贼似的挪过来偷偷瞧榻上的珠碧,小九一转身冷不丁被他吓一大跳,气打不一处来,骂道:“看甚么看!拿了衣裳赶紧滚出去!”
光说还不够,不耐烦地推搡他,小六抱着衣裳撇撇嘴,不屑道:“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小气鬼。”
小九又想到珠碧开玩笑的无心一语,顿时对这个臭家伙更没好脸色,站起来毫不留情地把人往外推,嚷嚷道:“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回去看你家那块黑木头罢!不要吵到我家相公睡觉!”
他嗓门巨大,小六呿道:“明明是你最吵好不好?”
嘴上说着,人却被他直往门口推,嘭地一声大门紧闭,门外头传来一阵嗤嘲:“又没看你,切,小屁孩,幼稚鬼。”
小九气得要爆炸,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门框手脚捶地,谁他妈是幼稚鬼啊!
灵鹫现身见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无奈地笑着评论了三个字:“小屁孩。”
连神仙大官也说他是小屁孩儿,小九气得七窍生烟,站起来拔脚往小房里走,将地板踩得梆梆响,忿忿骂一声:“老男人!”
房中只有灵鹫与睡熟的珠碧两个人了。
灵鹫将桌上两包糖拿过来放在珠碧枕边,凝望他沉沉的疲倦睡颜,心里愁绪万千。
长腿一勾勾过一只小板凳,灵鹫坐在床边,牵起他瘦细的右手合拢在掌心里,他的手很凉,太瘦的人会比平常人都怕冷,手脚长期都是冰冰凉凉捂不暖的状态,灵鹫将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便凝望着他出神。
灵鹫不知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久,掌心里那只苍白瘦小的手也总算有了些许暖意。
身上还有许多虐玩出血的伤痕,灵鹫恐被南馆中人发觉有异,因而也不敢用疗愈术去治,只能眼睁睁看着珠碧生受皮肉之苦。那一道道伤痕横亘在细嫩的皮肤上,也斑驳在灵鹫心底,一颗心像是被人摁在擦丝板上生生地磨,磨出一滩鲜血与碎肉。
当初的望舒,或许比现在还要难受上千万倍,灵鹫记得那头狼已经能化成人形了,跟随在望舒身边师父师父地叫,俨然一个三好学生的模样,可没有多久,就被天雷刑阵撕成了一团碎肉,连骨头都碎成了渣。
果然是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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