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卓瞪了她一眼。
王氏怀里抱着面容惶恐的楚瑄,身边坐着眼睛布满红血丝的楚宝珠。
楚瑄还能随着楚玉出嫁到显国公府转一圈,楚宝珠却因为不够重要,出嫁当天就被楚玉留在偏院里,甚至是等到楚玉的花轿出门了,王氏才想起来派人去将她接回来。
“老爷,要不咱们派人去国公府催一下,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再让她回门,如何?”王氏倒不是特别想收回门礼,而是她还在等着楚玉给儿女们送解药。
“催什么催?她这个点都不来,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回门,我们派人去催有用吗?显国公府也是一群过河拆桥的玩意,人进门了,就压根不搭理我们了!”楚修卓在心里将显国公府也骂了许多遍。
楚瑄却在此时忽然哭了起来:“娘,我难受。”
王氏顿时心疼得心都快碎了,问道:“瑄儿,你哪里难受?怎么不舒服了?”
楚修卓也着急了,催促刘嬷嬷:“你快去请大夫!”
楚瑄从显国公府回来之后,楚家人也请了不少大夫上门,但任谁来看诊,都看不出楚瑄身上中了毒。
他们反复询问楚瑄中毒的详情,全都是大呼惊奇,毕竟在嘴巴里跳来跳去的小虫子,又钻进胃里,怎么看都觉得很玄幻。
倒是有个曾经去过西南的大夫,看出一点门道来,说这很像苗疆的蛊术。
楚修卓和王氏夫妻俩见到识货之人,立马追问可有解决之法。
但那个大夫却只是摇摇头,他的回答甚至还帮了楚玉一把。
“这种蛊虫,都是下蛊之人精心培育的,外人不知培育之法,因而除非下蛊之人,否则无药可解。”大夫又将自己在苗疆行医时听到的那些谣言传说,全都一股脑的告诉这夫妻俩。
谣言传说嘛,自然都是神乎其技,怎么夸张怎么传,夫妻俩听得脸都绿了,只觉得小儿子身上的蛊虫分外可怕,多在小儿子身上待一天,他们就提心吊胆一天,夜里连觉都睡不好。
他们也曾怀疑过楚玉的蛊虫到底哪里来的,但王氏似是而非的记忆攻击了她。
“沈姨娘!她以前说过,自己好像是从西南被卖到京城来的!肯定是她教的!”
压根不需要楚玉编借口,王氏就帮她圆好了逻辑。
楚瑄吃的是跳跳糖,怎么会让他不舒服,他现在难受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楚玉迟迟不送药、现在又不回门,他害怕没有解药,心理作用之下,自然哪哪都觉得不舒服了。
楚瑄自己找病的行为,还影响了一旁的楚宝珠。
楚宝珠此时白着一张脸,捂着肚子说道:“爹、娘,大夫来了,让他也给我看看!”
楚宝珠脚上的伤还没好,因为这两天她虽然包扎上药了,但却是改头换面换了个宅子看病。
因为她是未来皇子侧妃,少根脚趾头的事情万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所以一直以来,她没有像弟弟那样,身上中的毒没有被大夫会诊过。
楚修卓本就焦急儿子身上的毒,听到楚宝珠这话,顿时呵斥道:“这种时候,你躲都来不及,还要跟你弟弟抢大夫!”
若不是楚宝珠母女再三保证三皇子不会追究残缺的脚趾头,楚修卓压根不想将楚宝珠留在家里。
楚宝珠看着父亲不耐的神色,又看看母亲满心满眼都是弟弟的模样,眼里疯狂翻滚的阴沉几乎要凝成实质。
替嫁(五)
大夫来了之后, 到底和楚宝珠没什么关系,楚修卓和王氏压根不敢让女儿被子大夫诊脉,因而此番看诊的人只有楚瑄。
来看诊的大夫也不是旁人, 而是心情告诉楚家人苗疆蛊毒之事的那位“有见识”的大夫。
这大夫对于蛊毒之事也只是听过传言, 其实并无经验,但看着楚家人送出的那份厚厚的诊金, 哪怕此时压根没有看出来问题, 他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先前初见小少爷的时, 他的蛊毒还会发作,但如今小少爷病势渐重,应当尽快寻找解决之法, 在下才疏学浅, 也只能稍稍遏制,无法根除, 还请两位早做打算。”
大夫说完这样一番话之后,他提起笔来在纸上添添减减, 做足了唬人的架势之后,才开出一张药方来。
这药方就是一个不太寻常见到的补身方子,害不了命也治不好人, 纯粹就是钱多烧的慌才会开。
楚修卓和王氏拿到这药方却如获至宝, 王氏倒还记得有个同样中了蛊毒的大女儿, 让人拿着药方买了双倍的药回来。
楚修卓这一次也不敢再纠结自己所谓当父亲的尊严,为了这根独苗苗,他主动派人去显国公府, 询问回门之事。
显国公府的人自然将消息传达的楚玉都好楚玉立马明白他们这是急着要解药。
楚玉的回复也很干脆:“放心, 一个月以内,人死不了。”
楚修卓和王氏听到这话脸色都很难看, 楚瑄没有立马见到解药,在心理作用之下,此时越发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即将命不久矣,也越发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哪哪都是毛病。
楚宝珠也是个怕死之人,因而她和弟弟的情况也差不多,她觉得蛊虫已经开始啃噬自己的五脏六腑。
她还忍不住阴谋论,觉得自己重生之前那一世,庶妹之所以能成为最终大赢家,肯定就是她悄无声息地将蛊虫下在民女皇后身上。
哪怕她当阿飘的时候,几乎和楚玉寸步不离,但她还是对这个想法深信不疑。
这几日里,楚宝珠一边忧心自己的身体,一边还在不停地和三皇子书信往来,维持两人的感情。
一直到距离楚玉出嫁过了半个月,楚玉才带着一群显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清点她的嫁妆。
显国公府的人先前看到嫁妆单子上那长长的一串,其实是不太相信楚玉一个庶女能得到这样丰厚的陪嫁,以为里面大多数都是凑数的玩意。
但这次陪同一起清点,可算是让她们大开眼界,这丰厚程度,感觉几乎是掏空了大半个楚家,比起王妃出嫁也不遑多让。
嫁妆丰厚程度,也可以衡量女子在娘家的地位轻重。
加上楚修卓隔三差五便派人过来催楚玉回门,显国公府的人越发觉得楚玉在娘家十分受宠。
嫁妆的盘点花了足足两日,楚玉挑了两天的刺,愣是没挑出来什么毛病,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男宝就是吃香,在夫妻俩为了楚瑄,真是恨不得将家底都掏空。
“我又不是不讲信用的人,他们这样上道,看来这解药不出不行了。”楚玉对着系统感慨道。
楚玉随手撕开一袋麦粒素,掏出一颗来,又随手找了一个粗糙的小瓶子装了进去,另外又指了个小丫头。
“你跑一趟楚家,将东西送过去。”楚玉吩咐道。
小丫头也没想到这活能落到自己头上,毕竟出府的事向来都是交给大丫头或者嬷嬷,压根轮不到她这种三等丫头。
“夫人,奴婢多嘴问一句,此物是要交给楚家何人?”小丫头询问道。
楚玉随手一摆,很是无所谓地说道:“只要是楚家人就行,这东西也没有多重要。”
小丫头听到这话,心里瞬间就有底了。
她这头离了显国公府,乘坐马车去往楚府,立马就有暗中盯梢之人注意到她的动向,追着赶着在小丫头抵达之前回来报信。
楚宝珠接到消息之后立马动了起来,她不顾自己的脚伤未愈,仍然坚持朝着门房走去。
她很少这般急切,抵达门房的时候,头顶已经冒出细密的汗水来,整个人也气喘吁吁,一副十分劳累的模样。
门房上的下人们还以为这女主子是忽然来查岗的,忍不住乱作一团。
楚宝珠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双目灼灼地盯着即将抵达的那辆马车。
马车停下之后,手里捏着瓷瓶的小丫头跳了下来,她刚刚到楚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楚宝珠就主动询问起来。
“奴婢奉显国公夫人之命,前来府上送东西。”小丫头说道。
楚宝珠强忍下内心的激动,说道:“你交给我便是。”
小丫头打量了她一眼,开口询问道:“不知姑娘是……”
楚宝珠衣着打扮看起来像位小姐,但是寻常小姐也不会跑到门房这里待着,她这架势小丫头忍不住有一种是在专程等自己的感觉。
楚宝珠还未答话,她身边的婢女已经开口:“这位是我们楚家的大小姐,未来三皇子侧妃。”
小丫头第一时间内心不是升起见到大人物的惶恐,而是想着原来就是这个爱慕虚荣的女子退了显国公府的亲事。
但她心里胡思乱想再多,也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敢多看楚宝珠,而是恭敬的将那个小药瓶交给楚宝珠。
楚宝珠拿到东西之后,心中喜悦,立马转身往回走,她甚至都不敢等到进了屋子,而是在路上就将瓶子里的药吞入腹中。
倒是苦了送药的小丫头,她还以为外出一趟,自己能收到楚家人的打赏,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只能怀着低落地心情回去复命。
门房上的人此时看着那远去的显国公府马车,互相对视一眼。
“夫人是不是吩咐过,如果显国公府来了人,一定要去主院禀告?”
几个门房回想起这事之后,立马进内院禀告。
楚修卓正好休沐在家,听到这话顿时站了起来,抓住那门房说道:“你们还不赶紧将人迎进来?”
门房见到自家老爷如此急切的模样,也忍不住一愣,但还是老实巴交地说道:“显国公府派来的小丫头已经回去了……”
楚修卓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将那门房打翻在地。
王氏也怒气上涌,骂道:“千叮咛万嘱咐,你们怎么还敢将人放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门房心里也觉得委屈:“老爷、夫人,显国公府来人真不是我们放走的,来的是个小丫头,来送东西的,大小姐就在大门口等着,接了东西就将人打发了。”
楚修卓和王氏听到这话,两人齐齐色变。
他们和楚玉交涉那么久,楚玉确实说话算话,但也特别抠字眼。
因而,楚玉说了放过楚瑄,那就真的只放过楚瑄一个人,压根没有提过楚宝珠身上的毒。
所以两口子很清楚,楚玉哪怕派人来送解药,多半也只会送一份。
两口子找到楚宝珠的时候,楚宝珠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药到病除的喜悦。
楚修卓和王氏见到这情形,全都心下一沉。
“你弟弟的解药,你真的吃了?”王氏抓着楚宝珠质问道。
楚宝珠听了这话,立马变脸,说道:“这药是送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药!”
王氏听到这话快要疯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明明是你弟弟的药!我和你爹花了那么多嫁妆换来的,你怎么好意思吃?”
楚宝珠冷笑一声,说道:“药到了谁的手里,就是谁的!凭什么弟弟吃得,我吃不得?”
楚宝珠想着自己身上的毒全都解掉了,自己再也不会受到楚玉的威胁,等她嫁给三皇子之后,就会借助三皇子的力量,除掉楚玉。
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不再受制于他人之手,她一定要站在至高位置上!
“啪”的一声!
楚宝珠挨了一巴掌,立马从皇后美梦中醒了过来,她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楚修卓。
“不孝的东西,我真是白白养了你!早知今日,你一落地我就该掐死你!”楚修卓恶狠狠地骂道。
一旁的王氏也指着楚宝珠骂:“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养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楚宝珠忍不住反问道:“凭什么一定要给弟弟?我难道不是你们的儿女吗?我承欢膝下十几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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