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证明老师当时没有看错人,想要老师一直认可自己。
但是现在,这样的目光居然随随便便给了另外一个人。
她要向老师证明,自己才是值得欣赏的人。
而不是半路冒出来,每天只知道看云发呆的人。
“这是我的备用剑,与我这把品质无差。”
低敛着眉眼,椿理子揭开层层包裹的白布,露出里面打磨光滑崭新的竹刀。
“请用。”
她将竹刀递到时透无一郎面前。
但他没有接。
“我用这把就可以了。”他晃了晃手中破破烂烂的竹刀。
“若是竹刀品质不同,我胜之不武。”
语气带着笃定,椿理子强硬地将竹刀塞进他的手里,随后拔出自己的竹刀。
“时透同学无需介怀我的身份,务必请全力以赴。接下来,劳烦您指教一二了。”
长发被束成高马尾,椿理子躬身行礼时,碎发贴着白皙的脖颈滑落到衣领。
时透无一郎亦是躬身致意。
“准备——”
“开始!”
比试开始,椿理子也选择了先攻。
她不是犬司那样贸然进攻,而是知晓自己在身量上的劣势,打算以速度取胜。
行至无一郎身侧,椿理子先是摆出假动作进攻,意在对方格挡时,攻击防守薄弱的一侧。
但他没有上当。
在攻向另一侧时,无一郎反手回防,两刀相接。
无奈下,椿理子只得迅速调整姿势,欲以最小的力度抵挡攻击。
但只是两刀刀尖相撞,就震得她虎口生疼,刀柄差点脱手而出。
险些跪倒在地,椿理子连连后退几步,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这样大的破绽,只要时透无一郎再上前补刀就能获胜。
输了!也是一招就输!
但时透无一郎站在原地没有动。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椿理子些许狼狈地抬眸。
他正用关切的眼神询问是否能再战。
这样的神情莫名让心中的怒火烧了起来。
她需要别人让吗?
“我一开始就说过,请时透同学全力以赴。”
椿理子撑着身子站直,竹刀在空中扫出一道圆弧,直指无一郎鼻尖。
“还请不要瞧不起我。”
……
输了。
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比赛以椿理子的竹刀被劈成两半宣告结束。
结束比赛后,浑身是汗的椿理子恢复仪态,机械地向无一郎躬身致意。
然后,转身向神崎老师致歉,称身体不适需要早退。
穿过布满紫藤花碎影的走廊时,再次听到了除她之外的脚步声。
“什么事?”椿理子没有转身。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也没有用敬语。
时透无一郎说:“竹刀我会赔的。”
椿理子挺得笔直的身形顿了顿。
一阵轻风穿堂而过,风铃声叮叮当当,绘有浮世绘的短册晃来晃去。
随后她转身,梦幻的紫藤花影在脸上变幻。
刚结束剧烈运动不久,面颊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像是涂上了上好的胭脂。
“不必了。”椿理子语气冷冰冰的,“成王败寇,没有输家向赢家讨要东西的道理。”
说话时,还有一滴透亮的汗液沿着白皙的脖颈滑落。
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映在少年的眼里却是别样的春色。
见无一郎没有什么反应,椿理子也不想多停留:“那么我先告辞了。”
语毕,她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
私塾里的消息比她跑得还要快。
回到家后,椿理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面色灰黑的祖母。
在自家祖父丧期抛头露面,还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打输了,哪条都能被嚼上半年。
祖母冷冰冰地让椿理子去静闭室。
还来不及换衣裳,椿理子乖乖跟在祖母身后。
在静闭室内,祖母坐在上首,椿理子跪在冰冷的榻榻米上。
几位侍女站在祖母身后,轮流替她捏肩捶背,纾解被椿理子气出来的病症。
而椿理子跪在地上,训教女佣扯着她的手臂,不停用戒尺抽打手心。
戒尺用黑檀制成,厚重光滑,打起人来力度极疼。
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椿理子也不能表现出疼的表情。
要端着可亲美丽的表情,脊背挺得笔直,接受长辈的训斥。
只要身形泄了一次,那就再加三十尺。
身位豪族家的女儿,哪怕被人生生用刀剜肉,也要保持优雅的仪态。
“你的祖父丧期尚未结束,你怎么有脸去哗众取宠的?”
“祖母教训的是。”
“我当时就不同意让你去西洋,这下好了吧?!被外面的黄毛鬼子带成什么样子了?”
“祖母教训的是。”
“当时神崎先生同我说,我不好拒绝,才允了你去私塾。这下好了,以后也别去了,在家安心学规矩吧——!”
“祖母教训的是。”
……
椿理子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训斥完毕,祖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椿理子。
“回房抄写经文二十篇,就当为你祖父祈福了,没抄完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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