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许亦北与程希雨看上去极其登对,接亲、改口、出门,一切都完美得有点不真实,谁也拿不准这对新人是要结婚还是演戏。
到逸海酒店后,伴娘们陪着程希雨换造型穿主纱。璀璨的婚纱上身,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周小谜将主厅厚重的大门推开,灯光倾洒,如流水般欢畅的钢琴曲一秒不差地响起。
宾客满堂,掌声雷动,单反快门的咔嚓声伴随闪光灯疯狂响起。周小谜跟在新娘身后,昂头挺胸,亦步亦趋,兢兢业业地当好自己的群众演员。
程希尧确实是感到百无聊赖。
结婚这件事,无非是男女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建立的长期契约关系。婚礼,则是一场灾难,一场冗长无趣的、被闲杂人等绑架的闹剧。
这场闹剧已经持续了小二十分钟了,还没有停止的征兆。司仪的台词冗长无聊,居然能从如此贫瘠的故事中,升华出爱情的感悟。证婚人发言,父母发言,伴郎伴娘发言……
他靠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亲友席,能清晰地看到台上程希雨眼中闪烁的泪光。
他姐不去当演员,确实可惜了。
leo在台下监场,看着舞台上的完美呈现,满意极了。
伴郎伴娘站在舞台两侧,周小谜努力保持微笑,待会儿走完仪式还得跟着新人挨桌敬酒。因为她酒量不佳,leo给她安排的活儿是拎着红酒,随时准备添酒。
周小谜给自己暗暗打气:加油!坚持住!要有职业精神!要对得起新娘子的丰厚报酬和漂亮小裙子!
“新娘的手捧花,象征着幸福与美满的传递,我们请美丽的新娘转身,成为幸运女神,抛出这束花……”司仪深情款款地说。
leo微微一个手势提醒,示意伴娘们走动准备接花。
禀着高尚的职业道德,周小谜走到新娘后侧,空出一段距离,热切地伸手挥舞。
“三、二、一……我们看看谁能接住这一份被传递的幸福!”
“哇!”
手捧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周小谜看着捧花坠落的方向,应该会被站在她前面的姑娘接住。不巧的是,前面的女孩一手滑。周小谜心急如焚,可不能让新娘子的手捧花掉地上呀。
她侧身一弯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手捧花。
周小谜心中狂喜,正要把花高高捧过头顶。让她没想到的是,腰部传来一阵疼痛,她刚才力气使大了,人没稳住!一个趔趄,向右侧摔去。
“小谜!”王丽君惊呼出声,她没注意到周小谜已经站在了舞台边缘!
现场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周小谜以为自己会狠狠摔在地上——
预想中与冷硬地面来个直接撞击的疼痛没有到来。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坚定,将她牢牢扶住了。可这并没有完全遏止住身体倾倒的趋势,周小谜摔下了舞台,鼻梁重重磕到了棱角上。
哪位好心人伸出了援手?
温热的液体从鼻腔奔涌而出,指间一片红。周小谜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她站定后,一手捂住鼻子,赶紧把手中的捧花交给了一旁的leo。leo反应极快,把花给了另一位伴娘,低声交代了几句,仪式继续。
“擦一下。”边上有人递来纸巾,周小谜慌乱中接过,赶紧一顿胡擦。
她走出宴客厅,将纸巾捏成长柱状塞住鼻孔,手指捏住被撞到的鼻梁,按压止血。鼻梁的疼痛,惊慌后的颤栗,让周小谜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太太太丢脸了!
这个意外,可能毁了程希雨女士的完美婚礼。自己怎么就不长眼呢!
“我送你去医院。”温润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周小谜转身一看,吓一跳。这是一张熟悉的脸——清晨在走廊抽烟的男人。
“程希尧。”程希尧介绍自己的名字,“别耽误时间了,你的血没止住。”他淡淡地提醒周小谜,这姑娘脸上有血,像只花猫。
周小谜这才发现纸巾已被血液润透,赶紧加了一张。
狼狈至极。
周小谜跟在程希尧后面,男人的步伐不快,她穿着美丽却不合脚的高跟鞋,有些跟不上,“您、您好,能稍微走慢点儿吗?”
程希尧也发现了,皱了下眉,道:“你在路边等我,我把车开上来。”
周小谜依言,在路边站着。
他应该是程希雨的哥哥,或弟弟。周小谜明白了刚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的长相和程希雨,确实有几分相似。程希雨美得更张扬,有攻击性。而他,相似的五官组合,却内敛了许多。加上戴眼镜,多了一点琢磨不透的神秘。
程希尧平日里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今天也不算善心大发,他本来就想走。
这个毛毛糙糙的小姑娘,为了抢花,直接从舞台上摔下来。所幸台子不高,他也刚好在一边,顺手扶了一把。可惜还是磕着了,不知道小姑娘嗑破相没有。
为了程希雨这荒唐的婚礼受伤,作为家属,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处理一下。再者,大厅里太闷,他顺便出去透透气。
逸柏大厦的设计很现代,钢筋水泥浇筑的楼层高耸入云,灰色的外墙显得格外冷峻,大面积使用的深蓝玻璃折射出幽暗的光。周小谜身穿粉色的裙子,与身后的冷色调形成鲜明对比。
豹子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