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老太太泪流满面。
“老头子,是我没用,连你这一口气都吊不住……”
似是听到了她的话,床上的老人手指动了动,片刻后,老族长用力睁开浑浊的双眼。
“老婆子,我有事情要交代,你喊老大他们进来……”老族长努力抬起手来。
老太太抓住他的手,听丈夫提起长子,眼神一暗,到底没有说出实话来,只说道:“老大送铁柱去县里看诊,现在还没回来呢,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我会一五一十的转告他。”
老族长开口的第一句话:“拦住芸娘,不能让她胡来,柳叶儿和十郎不能有事。”
老太太听到这话,到底没忍住,问道:“你为何一定要保住这两个祸头子的命?难道他们真的是你的……”
她觉得自家今日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两个小混蛋。
老太太话没有说完,但是老族长听明白了。
老族长想到这点破事自己解释了一整天,他此时再也忍不住,气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老头子,你别吓我!”老太太着急了。
老族长拉住妻子的手,说道:“那封信不见了!真的有那封信!我没有骗人!”
老太太用力点头:“有信,我相信你,你别着急,慢慢说。”
老族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柳誉信中说了,他即将成为驸马,他的弟妹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一定要想尽办法,保住他们!”
老太太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事。
老族长继续说道:“芸娘不能留了,柳誉信中承诺,事成之后,他会举荐咱们的儿孙做官,咱们全家都能搬到京城去住,柳氏一族,终于要在我手中重现祖上荣光!”
老族长一提起这事,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他觉得自己成了家族的大功臣,就算去地底下见列祖列宗,他也能昂首挺胸。
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柳氏族人死了一地,自家的儿子没见着做官,反倒先下了大狱,可谓是反向荣光。
“老头子,其实……”老太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老族长也不太在意妻子的话,他用力抓住老太太的手:“一定要保住叶儿和十郎,护好他们就等于护住咱们全家的富贵,至于芸娘,她既然这样烈性,你就让老大找个地痞弄脏她!”
“只要她脏了,不死……也得死!”老族长说完这话,一口气就像散掉了一样。
他的回光返照结束了,此时睁着眼睛,望着老妻,一动不动。
老太太颤抖着手,试图感知他的呼吸。
院子里的人,还在跟院子外的人对峙。
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老太太喊道。
家里办丧事明明是很悲伤的事情,但几个儿媳妇互相对视一眼后,都觉得这未必是坏事。
外面那么多人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如今柳族长既然已经死了,那他就可以成为外面那些人发泄的对象。
这些人先前都放了狠话,说要围死他们全家,要不到赔偿,就死都不离开。
杨氏想着,如果他们的情绪得到发泄,他们再说几句软和的话,应该就能将一部分人哄走,她立马和妯娌们商量起来。
一刻钟后,院子外的人听见整齐划一的呼喊声:“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你死得好惨呀!”
一直被里面的人死死关着的院子门打开了,外面的人最先看见的是挡在门口的一具尸体。
老族长家的女眷跪成一排,个个满脸悲伤。
她们一边哭,一边高声喊道:“爹啊,你死不瞑目啊!这群人逼死了你还不够,他们还要逼死娘,逼死我们,逼死全家!”
老族长死亡,外面的人一时竟然真的被震住了,没有继续冲进来,但让他们就这样放弃讨要说法,他们又觉得很不甘心。
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觉得憋屈至极。
楚玉在一旁忽然感慨道:“柳族长用自己一条命,换了这么多条命,也算值得了。”
受害者家属们听到这话,立马想着:外面一共死了这么多人,凭什么老族长一条人命就能抵消。
他们怒气值瞬间回满,不再犹豫纠结,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凭什么你家死一个人,就能抵消我们这么多人的损失,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对,赔偿!别想就这样糊弄过去!”
对于底层民众来说,人命也是有价格的,他们虽然难过于至亲的损失,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多要点钱。
但老族长家如今最看重的就是钱,她们还等着拿钱去衙门里活动,救回自家的男丁。
老太太咬死了没钱,往地上一躺:“你们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没钱赔!”
受害者家属们顿时不敢动了。
楚玉却忽然说道:“老太太,你家的驴子好像饿了,一直在那刨地呢。”
众人顺着楚玉的视线看了过去,他们顿时思路打开。
何必非要等着人将钱送到自己手上,直接进去找不就行了。现在这家里就几个女人和小孩,哪里能拦得住他们这么多人。
想明白之后,打头的人一声令下,一群人绕过躺在地上的老太太,朝着屋子里冲。
也有人舍远求近,压根就不进屋子里,冲过去牵了毛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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