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再次睁开眼睛,他又趴在图书桌上了,但身上却异常觉得暖和。他抬起上半身,发现薇拉正站在他面前盯着,表情祥和的像在看着孩子似的。
「早。」薇拉说,带着宁静的微笑。
「……早安。」卡尔低声的说,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的是庄园的毛毯。
「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吗?」薇拉坐到他面前,似乎是打算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
「……没有。」
「虽然你这麽说,但整座庄园的人都在帮你喔,」对方耸耸肩:「伊莱先生为了你还去和伊德海拉交涉,但是没有成功,还是没办法得知庄园的力量到底有多大。美智子小姐和谢必安先生他们都很努力的要找出是什麽让他们能够继续以这种形t存在,以及就算离开庄园,他们还能不能继续活着。」
卡尔没有回答。他认真的看着书上的文字,试图从狂乱的草写中支解出自己能够理解的片段。
「……我不是这里的成员,对吧?」薇拉低声的说:「我只是藉着克洛伊名义复活的人。」
卡尔想要反驳,想要大叫对方闭嘴。
「……克洛伊她小时候最喜欢和我出门了,我们常常一起去小镇上的甜品店,她喜欢吃甜的,尤其是裹上糖衣的甜甜圈。」薇拉继续说:「我是她的姐姐,我应该要保护妹妹,卡尔先生。就算牺牲我也没关系,我们一起把克洛伊带回来吧。」
卡尔突如其来的开了口,他不知道为什麽现在说出了这句话,彷佛身t自动动起来似的。他得告诉她:「克洛伊也想要你回来。」
「什麽?这是她和你讲的吗?」薇拉的眼神出现了某些不同的情绪:「??所以,我si亡是一场意外吗?我的老天,可怜的克洛伊,她一定很难受。」
卡尔感觉到心脏被什麽给捏紧,他彷佛听见约瑟夫的低语,说着这种事没办法隐瞒;他也听见了葬仪社老板的所说的那些话,无能为力什麽的。但从小到大,他袖手旁观了一辈子。
「等我们找她回来後,你就告诉她我也很想她,好吗?」薇拉抬起头说:「听着,卡尔先生,我听其他人说过关於你的技能,你想你能不能在游戏场上使用一次,然後把克洛伊喊回来?我想这值得试试看——」
「不行!」他近乎崩溃似的怒吼:「你们两个人为什麽都这样我行我素!?」
薇拉似乎惊吓到了,但下一秒,她似乎也意识到这是该挺身为自己辩护的时刻,所以开口:「因为我ai她,卡尔先生!该活着的人本该是她!」
「你也不是该si去的人啊!」
气氛突然沈默了。他们两个彷佛约好一般都不再开口。卡尔觉得世界在旋转,他的眼前开始出现某些黑雾,逐渐扭曲了视野。薇拉的表情是如此坚毅,多麽像克洛伊。
「??是克洛伊杀了我吗?」
她们是多麽的想像,是多麽的温柔。总是在背负着某件事,总是露出让别人安心的笑容。讲话时的口音,以及同样的面容和微笑。
「是。」
那一瞬间,薇拉的表情扭曲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那张美丽的脸孔立刻被泪水给布满。对方任凭眼泪奔驰,然後哭着说:「??她一定是不小心的,真是的、克、克洛伊总是那样??有、有事都不说清楚??真的是??她一定很後悔??她一定??」
他们在图书室待了很久,一直到玛格丽莎来请他们去吃晚餐。那时候卡尔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够与不是约瑟夫的人一起待了如此久的时间。
——「首要目标是,我们得让事情回归正轨。」玛尔塔·贝坦菲尔被所有人推出来担任会议主持人。她穿着全套军服,焉然像个正统的军人:「也多亏了卡尔,我们才大致上明白这个庄园的运作模式,虽然似乎还是没有找到逃走的办法,但可以知道的是我们仍旧必须持续进行这些游戏。根据菲欧娜的理论,我们得找到破除这个空间的方法才能够离开,但这些可以放在後面再来讨论??这里有谁能够提出一点想法,让克洛伊·奈尔和薇拉·奈尔能同时留下来吗?」
「同时留下来?」魔术师举起手发言,那张神秘不可预测的脸露出冷笑:「这本来就是入殓师的失误,而他明明只要再把步骤倒过来一次就可以解决了,何必ga0成现在这样?」
「你怎麽可以这麽说呢?」待在玛格丽莎和海l娜身旁的菲欧娜瞪大双眼大声说:「这失误有可能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庄园同时存在於所有的时间线上,而薇拉的到来或许能够为我们拨开一点迷雾。」
「你这个神棍别再说那些0不着头绪的话了好吗?」瑟维皱着眉说。
「神棍!?你才是骗钱的混蛋吧!」菲欧娜低声说了句,为了不引起更大的冲突,她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後撇开头。
「我想问个问题。」说话的人是沈默寡言,随时随地都抱着一本书的冒险家库特·佛兰克。他在战争中被划伤的伤口不论怎麽看都和奈布一样触目惊心:「??si亡是什麽样子?」
薇拉她坐在长桌的最尾端,穿着黑se的正式礼服,像是准备参加葬礼。她像是被谁点醒一样抬起头,然後说:「??我不知道,但醒来後就在这里了。」
「啊啊!好烦啊!」克利切不耐烦的翘起了脚,十分没有礼数的在这个聚会中摊开手说:「去他的,克利切觉得不用想那麽多,谁该在这里就该在这里,伊索小弟,你ga0出这麽大一个篓子,就该想办法解决——」
「我知道。」卡尔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他瞪向慈善家,而对方则露出有点惊吓的表情。
玛尔塔站在前方,她是个很好的军人,但却不是适合控制场面的最适当人选。
「那、那个——」薇拉站起身,她环视众人,眼神中带着无b的坚定。
「我想要让伊索和我一起用付容返生,让克洛伊回来。」
卡尔痛苦的闭起眼睛。
做了那麽多原来都是徒劳无功。
———
当薇拉第一次提起她想要进行付容返生时,卡尔当然是坚决的不同意。他甚至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直接抓住对方的双臂,然後嘶声力竭的说这样绝对行不通。
他试着说服薇拉和他一起坐下来,去研究出其他方法,能够让克洛伊回来,而她们两个都不会消失的办法。卡尔记不清楚自己说了什麽,不论是特雷西的话、巴尔克的回忆,以及这座庄园的历史都混杂在一起。为什麽要进行那种恐怖的事情,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麽?让所有应该与这些无关的人都牵扯进来?
卡尔忽然有一个荒唐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与庄园的主人不谋而合。他相信他们一定有什麽不能原谅,不能後悔的事情必须去做。就像自己一样。
他自始自终不擅长与人g0u通,光是视线的交会就会令自己感到恐慌,但他仍能够鼓起勇气站在薇拉的面前全都是因为克洛伊,要是当初克洛伊从未提起过关於薇拉的事情,他也绝不会将这件失误放在心上。
薇拉b自己高了一些,这个角度让对方能够以相当温柔的角度将卡尔轻轻的拥入怀中。他们在图书室里互相拥抱,彷佛浑然天成。
「告诉克洛伊,不论如何,我都会原谅她。」
「我也会原谅你,伊索。」
——母亲的屍t被送进葬仪社旁的停屍间,他偷偷地溜进去,那年才不过十几岁的瘦小身材很容易能够从通风口进入,他随身带上了母亲最喜欢的化妆用品,然後为放置在那的躯t画上美丽的妆容。那时的自己脑袋一片空白。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呢?要是当初自己没有回答自己已经长大了,那母亲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要是自己承认没有勇气,那母亲仍会愿意待在自己身旁吗?
是的,肯定会。但那也代表了母亲将会持续的遭受到伤害对吧?他在家里找到了一袋钱,足够他独自一人生活一小段时间,在那期间,葬仪社的老板给了他一份工作,於是葬仪社的入殓师伊索·卡尔就这样开始在世界上生存。一直到不久前的那段时间,有一天老板皱着眉交付给他一份工作。
那是一具表情狰狞的nv屍,身上零零落落的被狠狠刺了三十九刀,血ye几乎都从身t里流光,他忙着修补残破的躯t,因此也注意到那封被藏进内衣中的信件和邀请函。
上面提到了欧蒂利斯庄园,并且邀请这位nv人前往,还说了nv人的nv儿就在那座庄园里。那时的卡尔不禁觉得心脏绞痛起来。他不敢想像这位母亲与nv儿再也没有再见面一次的机会。於是他决定前往那里一趟,不过一天的旅程,所以老板肯定不会介意的。
他觉得这像是一场赎罪之旅,要是完成了这项任务,那麽对於母亲的罪恶感或许就能稍微减轻些。
「我不会害怕si亡,我只要克洛伊回来。」
於是,薇拉在餐桌上如此说道:「谢谢大家这几日以来的照顾,我本就不该出现在这,的确是时候让事情回归正轨了。」
卡尔张开嘴,他渴望着要说出些什麽,阻止事态越来越严重,这里太奇怪了。自从自己来到这里後就几乎什麽都无法思考了。但一座庄园,古神的力量,来自不同年代的人们,以及永远不会止息的游戏,他们宛如苟延残喘,每天都被这些给剥夺了思考能力。
「老夫觉得,」巴尔克出声,在他身旁,平时感情就像祖孙一样的特雷西正把玩着小零件。「庄园的委托者很可能是为了让他们nv儿回来,所以才进行了这些邪恶的仪式,虽然老夫不怎麽清楚,但使用别的力量让自己的愿望达成,绝对会付出高昂的代价,所以不要轻易尝试。」
「妾身同意。」美智子在一旁点点头。
「既然没有逃出去的办法,那就顺着薇拉小姐的意思,我觉得这样就好了。」黛儿医生也开口,她抬起下巴看向四周,然後说:「我们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明了,而薇拉小姐也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请容许我说出来——si人,她与这座庄园没有连结,我们甚至也无法保证如果她出现在游戏场上,会不会直接因为坐上椅子就消失。而克洛伊才是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按照菲欧娜小姐的理论,我们全都——无论是邀请函甚至是个人物品——全与这座庄园有联系,所以才能安稳的坐在这里,而不是会因为si亡而消失。」
一旁,一直沈默不语的莱利开口,那位大律师有着沈稳且不带一丝感情的嗓音:「少一个人对於逃出去都是一种损失。」
有个人突然站到自己身旁,卡尔抬头一看,那是平时常常与萨贝达一起在庄园空地进行运动的威廉·艾利斯,对方有着一张坚毅且强y的面孔:「但这个举动不就等於再杀了一次薇拉小姐吗!?」
「不,这是让事情回归正轨。」魔术师瞪向这个方向:「该si之人杀几次都行。」
威廉的脸se瞬间变得很难看。
也是在这时,薇拉将视线移向这里,她露出微笑说:「没事的,我已经si过一次,那再一次也不会有事的。」
同时,卡尔无法克制自己泣不成声。
——在卡尔来到庄园後,约瑟夫不知为何便与自己相当亲近,问了原因後才知道自己很像对方已经过世的兄弟,於是卡尔也没有阻止对方每天都在房间里和他一起喝茶聊天。说到底,他很久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这样一起生活,一起欢笑,一起为了生存奋斗什麽的。
在他哭泣的时候,约瑟夫轻声地说:「你无能为力的。」
只是为si者画上妆的入殓师、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不肖儿子、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
或许是该si的上帝开了个玩笑,他一直等不到和薇拉一起进行的那一天。他玩了很多次游戏,大部分的结局都是被狠狠的放血而si,有时候遇到约瑟夫和红蝶,他们都会偷偷地放过自己然後看着他跳地窖。而薇拉也曾去过游戏场上,所有人为了那个不知名的假设而拚尽全力不让她上椅子,尤其是奈布和威廉都是让自己扛满伤痕去救她。所以目前都没有出现什麽大问题。
有时候的夜晚卡尔睡不着,会下到大厅,就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壁炉的火在燃烧。而薇拉也会在那里,她似乎在房间内做些什麽事情,所以每次见到她时都会闻到一gu很奇特的味道。
他们会聊天,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薇拉说着自己的事情。於是卡尔知道了关於她们童年的故事。在格拉斯的小镇上,那对双胞胎姐妹呱呱坠地在小小的住宅里,被满是香味与花草的ai和温暖包围。她们截然不同却又相同,拥有着不同的x情和同样的温柔。
火光在燃烧,照耀着薇拉的脸部,她总是笑着。
卡尔不会说出自己和母亲的故事,毕竟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人都有秘密。但薇拉彷佛倾尽所有,将她和克洛伊的一切全倾倒而出,她们的历史充满了光辉,与自己那灰暗和血腥的过往不一样。
在接近凌晨时,他们就只是这麽看着对方,怕等会儿闭上眼睛,一场游戏可能就开始了。
「你真是温柔呢。」薇拉轻声的说。
「温柔的人总是si的很惨。」他搬出了克洛伊的回应。
「这绝不是你的错,伊索,好吗?」薇拉又说:「事情本就该回归正轨。我们需要做得是继续往前走。」
他低下头,将声音埋藏在口罩里:「这里的时间不会流动,我们永远不会往前走。」
沈默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薇拉已经站到自己面前,对方稍微弯下腰,让两人的视线平行:「??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救我们啊。」
那瞬间卡尔突然察觉到,原来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时间永远停止了,永远在某个异空间中,唯一能让克洛伊回来的办法就是让棺材再重新召唤一次。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时,他感到无法呼x1。
「你为什麽害怕大家?」
「??因为我总是无能为力。」
自己轻易说出了这句话,却与先前自己的所作所为相互矛盾着。或许成为入殓师就是为了赎罪与逃避,他断了自己的未来,将一切的青春为那些已si之人铺路,这麽做不会有任何风险,不会有人责怪他,绝不会发生什麽非得流出血与泪的憾事。他们又陷入一阵沈默,接着薇拉用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卡尔还来不及问她想要做什麽,下一秒,薇拉便凑上前。
隔着口罩的感觉很奇怪。
他想起格林童话,想起那taade真ai之吻。
他们没有说话,而卡尔放任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啜泣着,他们相拥又不像相拥。薇拉低声的说她很怕si,说她其实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也有想要跟克洛伊说的话,但这些永远不可能实现,她说她不会怨恨克洛伊,但起码能骂妹妹一声白痴。
白痴,白痴,克洛伊大白痴。
卡尔不停的点头,好像这样就能够安慰对方。
他想起伊莱所说的话,不禁同意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里是地狱,的确是地狱。
———
「游戏开始!」
卡尔睁开眼睛,这一次的地点是下着雪的军工厂,昨天晚上他不知怎麽的就睡着了,现在还有点疲累,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有点模糊。他从二楼来到武器制造所一楼平台上的那台密码机。然後,他抬起头。
薇拉在门口出现,站在他面前。肩头上都是白雪。
心脏彷佛漏跳了一拍,他没想到这麽快。卡尔几乎全身都要开始颤抖,他想要开口说些什麽,但却整个人僵直住动不了。
「??记住我的脸了吗?」薇拉低声的问。
「嗯。」
「那,要说再见了,伊索。」
五脏六腑在紧缩,他喘着气。不行,不可以,不要走。还是能够找到解决方法的,对吧?或许再待久一点,然後就可以——
「再见。」他低声的说:「再见,薇拉。」
远处,牛仔凯文·阿尤索似乎被开膛手的雾刃给击中了,希望奈布能够前去救援。
「能跟克洛伊说我ai她吗?」薇拉拿着香水瓶,她抚0着瓶身,上头的标签写着忘忧之香。
「我会说的。」
薇拉转过身,她前往那个下着雪的悲伤之地,踏着霭霭的地面,留下了脚印。
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他都舍不得转过头。
卡尔放弃了那台密码机,他一边哭一边爬上二楼,几乎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被杂物给绊倒。他在窗台口让棺材从地板上浮起。他拿起化妆用品,颤抖着画上薇拉——不,是克洛伊的容貌。
周围的争斗还在继续,在奈布帮凯文治疗时,换成薇拉被追杀。
他无法想像那个nv人要怎麽承受被雾刃t0ng入t内的感受,那会直接让人昏厥过去,好一点也只能拖着软去的双腿逃跑。他想着薇拉说她也怕si。
卡尔抓紧棺材的边缘,视线被眼泪给模糊。
薇拉被打倒了。听得见她的尖叫声。
「——克洛伊·奈尔!」
在坐上椅子的瞬间,他嘶吼出对方的名字。
然後,棺材里的人睁开眼睛。
——「入殓师?你为什麽在这里哭?」
克洛伊有点不稳的从棺材里起身,她皱着眉头,拍了拍裙子,然後又看向自己:「??伊索?」
下一秒,卡尔跪倒在地上,他用手捂着脸,一句话也发不出来。只是不停的ch0u泣,不停的因为被呛到而咳嗽和x1气。他不敢看向克洛伊,但他仍就得开口说话。
「怎麽会是在军工厂?我们应该在湖景村才对啊。算了,至少你救到我了。」克洛伊蹲在他旁边,低声的问:「发生什麽事了?」
「??薇拉她原谅你。」他一边哭一边说,上接不接下气:「没事的,她要我告诉你她很ai你。」
克洛伊僵住了,她好像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然後再下一秒,这位总是沉着一张脸的调香师扭曲了表情,低声的问:「你让她回来了?」
「对。」
「那为什麽要让她回去?」
「那是她的愿望。」
下一秒,克洛伊抹去眼泪,然後说:「伊索,有人说过你实在太温柔了吗?」
「有。」
他们不发一语,直到克洛伊将他拥抱住,那与薇拉同样的温度才让卡尔顿时觉得一切都没事了。
———
欧蒂利斯庄园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所有人不会去拆穿,不会去g涉其他人。没有人会知道克洛伊曾杀害自己的姐姐;亦不会有人知晓特雷西为了父亲曾设下陷阱报复某些人;同样,关於魔术师到底对他师父做了什麽,也不会有人说出来。
他们生存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这里拥有某种为了想扭曲时间而得来的力量,所有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有着不同的身分与肤se,以及不同的语言。他们与旧日支配者的力量一齐生活在这里,在这座庄园里,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着想,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拚了命的去生存。
或许也只有卡尔注意到克洛伊的香水味道改变了,那是玫瑰的香气,而且在游戏结束後,对方也很少会在大厅的座位上失神的望着前方了。
「那麽,你准备好要去完成你来到这里的目标了吗?」约瑟夫在身後问到。
「是的。」卡尔拿起那封信,然後打开房间的门。
而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人正站在走廊等着他。
theend
??余愿尽己之能力与判断力之所及,恪守为病家谋福之信条,并避免一切堕落害人之败行,余必不以毒物药品与他人,并不作此项之指导,虽人请求,亦必不与之,尤不为妇人施堕胎之术。余愿以此纯洁神圣之心,终身执行余之职务??
——摘自《希波克拉底誓言》
她知道放任不管总有一天会出事。
但这就像是报复,他们不会明白的。
艾米丽·黛儿站在残破的大门前,一阵属於梅雨季节即将来临的狂风将她的发丝吹乱。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艾米丽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大门前的门牌,上面的确写着白沙街疯人院几个大字,就是自己一如往常来做义诊的地方。
伴随着风,铁锈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彷佛沾染了视野所及之处的所有事物。艾米丽深x1一口气,她已经停顿太久,而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她得进去。
她推开大门,绿廊种的树洒下了斑驳的y影,艾米丽加快脚步,她得找到、找到丽莎——
「什???」
在步行中,她好像踢倒了某个坚y的东西,艾米丽倒ch0u一口气,她差点因为惊吓而跌倒在地。她稳住脚步还有呼x1,定神看向那个nv孩的头颅。
「……多、多洛雷斯?」她忍不住开口,好像下一秒那具屍t就会开口说话。
艾米丽喘着气,她明白事情终於发生了,就在她知道那个孩子拥有严重的jg神病之前,她应该来得及阻止,就像以前在教会坚持要为丽莎进行电疗一样,她应该也要有足够的能力不让这一切变成现实。
果然她来迟了对吧,她总是迟了一步。
艾米丽抬起头,她继续向前走,就彷佛没看见多洛雷斯残存的躯t以一种悲惨的姿势想要爬向门口,那白皙的手染浸鲜血,好像想要阻止自己的头颅被砍下一般。
没关系,反正无所谓了,无论其他人怎麽样都无所谓了。毕竟自己早已是无畏无惧的人。
褐se的靴子踏过了血滩,艾米丽跨过了艾迪的屍t,那是个失去左眼的男孩,这个孩子并没有jg神病,只是为了管理方便,所以安上了一个病名,她应该要知道,她应该要阻止。
艾米丽觉得自己有些失魂,她会来到这里仅仅只是因为被良心折磨的再也受不了,所以才勉强自己踏出脚步,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会目睹这种场景。
可是内心却又有某种雀跃感,那邪恶的人x部分正嘲笑着这一切,毕竟是他们自取灭亡,而无能为力的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哈。」她挺起x膛,以前在受训的时候护士长总是叫她不要畏畏缩缩的,大声念出誓言,从此之後抬头挺x成为一个英雄。
穿越了墙壁溅上鲜血的饭厅,有个孩子倒在饭桌上,脖子以上消失无踪,淌流而出的红se浆ye还有骨髓yech11u00的展现在艾米丽面前。时间过了许久,苍蝇和蛆虫已经开始滋生爬行。她在地面上找到那孩子的头颅,睁着恐惧的双眼,撑开嘴,然後留下无声的遗言。
最後,艾米丽在中庭的杜松树下找到了罗b·怀特的屍t。
那曾经聪慧且善解人意的男孩整个人半卧在树根上,肩膀以上一无所有。是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够自己动手劈开脖颈?
艾米丽蹲下身,她在草丛中找到罗b滚下的头,有着一头深红se的乱发和翠绿的眼眸。她突然有gu冲动,在理智阻止自己时,艾米丽将头颅抱起来,然後来到屍t旁,像是在玩组合游戏一般,几分钟後,她让罗b看起来只像个脖子有伤痕的孩子一样。
她曾读过关於电疗会使人jg神错乱的论文,而当她试着把这点告诉神父时,对方并没有任何过大的反应,只叫自己继续执行,没事的,毕竟是医生,任何疗效都需要时间才能够有成果。
「对不起啊??」当艾米丽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说出口时,眼泪止不住的溃堤:「对不起、我什麽都没做到,对不起、对不起罗b??多洛雷斯也是,还有丽莎??」
脚步声。
她立刻警觉起来,自从开始做非法生意後,艾米丽也变得相当能够察觉到周围的危险气息。她抹去眼泪,立刻回过头,但所看见的只是一个少年。
少年带着口罩,提着巨大的箱子,那墨黑的眼神中带着惊恐,在一阵沈默後,艾米丽听见了少年粗重的呼x1声。她站起身,将沾染上血迹的双手藏在背後。
「??谁?」
听见艾米丽的提问,少年那撑大的瞳孔一下子眯起来,紧接着便立刻转过身逃跑。
过大的脚步声在宁静的疯人院造成巨大的回响。
「喂,等等、你——」
艾米丽赶忙站起身,但在深思两三秒後,浑身是尘沙还有脏血的自己该不会是被认为是凶手了吧?这样下去不行。她赶忙追上少年,同时间自己也得找到丽莎才行,这就是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这一次肯定有办法??
她连忙踏进疯人院的回廊,这里的气味没有那麽浓了,但蜡烛的烟味还有油烟仍存在着。艾米丽吞了口口水,她穿越走廊,这里没有少年的踪影,但她倒是看见了那熟悉的房间。
——你只要记得,让那些孩子们变正常就行了,无论他们是否原本就是正常的,琼斯医生,你以为参与义诊真的是ai心的表现吗?当然不是,对吧?溃读神的堕落医者,本就该在地狱之中残存苟活。
——这绝对有效的,看看这些孩子,被一个偷窃惯犯扶养长大,都已经变得不像正常人了。这是一个不断进步的时代啊,琼斯医生,让他们恢复正常吧。
她早已做好无数次会看见丽莎屍t的心理准备了,但这里却什麽都没有,教会的经费能够购买无数张电椅,但偏偏就只有一张放在这里。艾米丽有些颤抖,她c纵电源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甚至能记起拉着丽莎的手用皮带扣上,她也记得自己说不要动。
不要动,你会好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艾米丽笑了出声,她自小就是个很理x的人,也因此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发疯。她记得年轻时的自己念出希波克拉底誓言的青涩模样,说自己生来就是要拯救别人x命。
——啊啊,琼斯医生,我亲ai的琼斯医生,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别离开我身边。
——琼斯医生,这些孩子都在哭了,不要再给他们电了好吗?我们都不需要治疗,求求你。
——??告诉我,琼斯医生,你不会离开我。
她深深x1了一口气,将电疗室的房门关上,那句为了安抚丽莎而刻在墙面的话语也随之消失在视线内。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大概也做错太糟糕的事。或许这真的是惩罚,因此她决定在找到丽莎的屍t後实现诺言。
她将疯人院绕了好几圈,那个曾向她威胁的神父倒卧在祈祷室的十字架前,形成完美的受难者姿势。艾米丽出声嘲讽那人头落地的神职人员:「看看现在谁才是溃读神的人啊!没有人教过你不能在神圣的场所散发腐臭味吗?」
「??你在这里做什麽?」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与艾米丽预期的少年嗓音不同,她转过身,祈祷室的门口站立着一位已经上了些年纪的老先生,穿着t面,但总带着一gu违和感。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麽?」艾米丽反问,她明白自己有些歇斯底里,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可是这里的医生。」
「这里发生的事不能外露。」老先生皱起眉头说:「我想你也猜到了,你如果识相的话就应该马上离开。这个教会为了做一些事所以自取灭亡,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灭掉了??」
「这里还有另一个男孩子在乱晃,不觉得他b我有威胁多了吗?」
老先生面无表情的说:「那是我弟子,我们受雇来清理这里,请赶快离开。」
艾米丽哼了一口气,她向前迈步,绕过老先生,然後头也不回的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嘿,琼斯医生,这真的没问题吗?我知道这是不正确的,如果这麽做一定会被神谴责,但我们目前的经济状况真的没办法负担,我真的很抱歉??
——不会有事的,佛雷迪夫人,这不是不正确的事情,如果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那麽痛苦的会是你们一家三人对吧?不要责怪自己,要下到地狱的话,我这个妇科医生也要一起陪葬啊,来,没事的,把这个喝下去,然後躺着,一切都??
她不知道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为什麽一切都被发现了。她就像中世纪的nv巫即将被人批斗,只因为她做了那些错误却非做不可的事情。这几个月以来,她思考着赎罪的方法,以及反省自己为何会成为现在的这个模样。
然後,那名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对看了几秒,艾米丽继续向前行。
「那、那个??男孩子!」少年突然用尖细的嗓音说,「你把他的头接回去了,为了收屍、我用布袋固定、看、看起来??b较??好、一点??就好像,那个??」
「杜松树的故事对吧?」艾米丽说,她记得格林童话:「你是葬仪社的人?」
「??是的。」
「喂,有看到一个nv孩子吗?」艾米丽转过身,她看向少年惊恐的双瞳:「大概这麽高,头发在这个长度,脸上有很多雀斑,笑起来很可ai,她应该也si了。」
「??没有。」少年摇摇头:「可是那边的资料库有记载??类似的人逃走。」
那是今天第一次,艾米丽突然感受到生存的意义。
她甚至没有谢过少年,连曾做过的事情都抛在脑後,艾米丽抄起脚步,她飞快的往疯人院的大门奔驰。丽莎、丽莎还活着,那麽关於履行约定的事情,一定还做得到,还做得到,还没有太迟,包括罗b的事、多洛雷斯、该si的尼克神父,还有玛莎什麽的——
「只要——」
她停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内心有gu声音叫自己停下来。艾米丽下意识地去拉开门把,她打开门,而映入眼前的是一间空旷的房间,到处都是烧焦的气味。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而那是艾米丽在疯人院的最後记忆。
——是的,琼斯医生,你不应该来这里。即便你明白事情的一切真相,你也无能为力。
———
「那个人是??伊索?」艾米丽猛地睁开眼,她梦见了以前的事情。
她在庄园温暖的床铺上醒来,就在她撑起上半身时,一个重量阻挡了自己。艾米丽扭头一看,发现白灿的yan光洒落在艾玛的脸上,而对方则环绕着自己的腰,自顾自的熟睡着。
「艾玛。」艾米丽轻声的说,一边ai怜的抚上对方的脸颊,五指上被传递了t温:「该起床了,你要去负责早餐呢。」
「我的天使,别让这个早晨太快结束。」艾玛睁开了那闪亮的眼眸,有时在她没有发病时,艾米丽会觉得里头有星星在闪耀:「我刚刚做了恶梦,又是电疗的恶梦,但现在一切都不用担心了,因为有我的天使在啊。」
话虽这麽说,但艾玛还是站了起身,她将衣服褪去,接着换上了粉se的工作装。对上艾米丽的视线,艾玛眯起眼睛,然後说:「晚点见了。」
「好的,艾玛。」
在对方离开後,艾米丽平静了自己的呼x1。为什麽这个时候会突然想起疯人院?那天她又看见了什麽?那个少年是伊索吗?好像b现在稍微年轻了些,但气质错不了的。但他们为什麽没有杀了自己?不对,事情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
发生了那麽大的事情,警察在做什麽?为什麽在场的只剩下葬仪社的人?
他们又是来做什麽的?
那件事已经过了好几年,隔天早晨艾米丽在自己为了避风头而租的屋子醒来,她决定再去一次疯人院,结果发现那里早已被大火焚烧殆尽。
算了,别想这些事了。艾米丽皱起眉头,她换好装,拉开房间的门,接着穿越长廊往庄园的楼下走,今天可真奇怪,大厅非常嘈杂。
「丽莎姊姊还有皮尔森先生?」
不熟悉的声音,好像被什麽蒙盖住了,艾米丽想要看向到底是谁,但是这里被求生者还有监管者挤得水泄不通。
「罗b!?」艾玛还有克利切的声音,那一瞬间,艾米丽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是当医生多年以来的直觉,她不应该待在这里,应该赶快回去——
然後,那个带着头套,底下露出了残破树枝的孩子伸出纤细如骨的手指。艾米丽屏住气息。
「琼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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