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赵泗自己有璞玉光环加身,日后若能够和始皇帝亲近侍奉左右,比天底下什么丹药都好用,始皇帝压根不需要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需要安安心心吃饭睡觉,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
如果始皇帝服用重金属金丹,就算有璞玉光环加持也禁不住主动服毒自尽的玩法。
赵泗只知道始皇帝现在恐怕已经没几年好活了,但是历史上具体什么时候驾崩还真不知道。
说不定是明天呢?
这种情况下,越早停用金丹,自己的璞玉光环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得用个什么说法呢……”赵泗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重金属炼制的金丹,用小动物试药倒也算是个办法。
只是关键问题还是在于始皇帝自己。
中医还有用砒霜救命的方子呢……这玩意,一人一张嘴……
自己刚得的爵位和官位还没享受两天呢……始皇帝要是完了大秦也得跟着玩完,赵泗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始皇帝挣扎一下。
金丹有毒!
斜阳之下,赵泗站在宫门默默盘算,始皇帝震天响的呼声估摸着打了有十几分钟,尔后趋于平静。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传了一些响动,稍待片刻,始皇帝的声音响起:“朕睡了多久?”
“约莫半个时辰!”赵泗开口回应。
始皇帝抬手伸了个懒腰,一觉醒来,居然神清气爽,这可是近段时间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夏无且曾经说过,自己的病有很多是因为心事引起,许是这几日新粮出产,心情愉悦?
总之一觉醒来的始皇帝浑身精力充沛,只感觉充满了干劲,起身踱步活动了两下,刚准备继续处理剩下的政务,却听见赵泗嗫嚅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始皇帝侧身于案,眉头微挑开口:“郎官有议论朝政之权,凡属国事,自无不当讲。”
这也是郎官的权利之一,和后世的言官有点像,只不过这个权利也属于薛定谔的权利,倒做不到如后世言官一般梗着脖子指着皇帝的鼻子输出。
“陛下,臣方才看见,陛下丹药散落,敢问陛下服用丹药,可是金丹?”赵泗开口。
“嗯……”始皇帝微微点头。
“陛下~~这金丹,他多半是不能吃啊。”赵泗犹豫了半晌,金石之丹,有百害而无一益,基本上无需赘述。
“哦?此话何解?”始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将散落地上的金丹一一捡起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金丹通体圆润,外表光滑,色泽艳丽,从品相上来看,是上等金丹,始皇帝磕了这么久药,基本上也能够做到一眼顶真。
这金丹首先要圆润,不能有斑驳,不能有毛刺,坑坑洼洼,其次要看色,有赤金之丹,有亮银之丹,并非色彩越艳丽越好,而是讲究意境,极品金丹和艺术品差不多,譬如始皇帝手中的几个,点缀的色彩宛若一副意境幽远的彩画,还有的金丹上面的图案真真和画作如出一辙。
这可不是人为后期描上去的,理论上来说,能够用炼丹炉和一堆重金属把金丹炼成艺术品,也确实是个本事,放在现代也是难度极高,不管是材料配比还是火候掌握都需要炉火纯青。
“这……陛下可否容臣入内细嗦?”赵泗开口问道。
“可!”
赵泗这才点头,放下大戟入内。
“陛下可否予臣一枚丹药?”赵泗开口,始皇帝将手心丹药置于案几之上。
“陛下,这些金丹品级如何?”赵泗问道。
“景象浑然天成,通体圆润饱满,自是上乘。”
“陛下,请看……”
“这些色泽,其实都是金属经过丹炉冶炼的残留,人体根本无法消化。只能滞留体内,缓慢排出,有些甚至无法排出。炼制金丹,是否常用矿石?云母,硫磺,汞金?”赵泗开口询问。
始皇帝皱眉点了点头。
“如此,臣也可以差不多得出来结论了,陛下,金丹有毒!”赵泗开口。
始皇帝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吃金丹的人并不是他一般,不过也并没有斥责赵泗信口开河。
“如何证实?”
“此丹小,故而毒不烈,人初服时,精神倍增,只不过此毒厉害就厉害在人体无法排出,只能堆积体内,只是因为毒性微小,故而只能随着时间推移越吃越多才会慢慢显现。
陛下现在是否会感到肠胃不适?精神不济,身体乏力?口内时常出血?”赵泗开口问道。
毕竟是玩极限运动的,热爱作死的,这种知识点赵泗还是记得清楚的。
始皇帝皱眉点了点头,赵泗说的每一条症状他都有。几乎全中,很显然,赵泗并不是始皇帝的医生,不可能知道始皇帝确切的身体状态……能够说的如此准确,始皇帝心中略显动摇。
“陛下若是不信,可差人补些鼠鸟喂食金丹,鼠鸟弱小,微毒也难以抵抗,一试便知。
倘若陛下还是不信,可以挑选即将处死的罪犯,每日为陛下试药,一天一颗即可,不需要太多,陛下可以观察,罪犯后续的症状是否和臣说的一致。”赵泗继续开口。
为了避免方士找借口说什么人和兽的身体不同,赵泗干脆提出了拿死刑犯试药。
始皇帝磕的丹药上面的色彩,那全是纯纯的重金属,照这种丹药一天一颗喂死刑犯,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严重的生理反应。
如果长期保持一天一颗,一个正常人未必能撑过两三年。
“朕……知道了。”始皇帝点了点头,面色依旧古井无波,神态平静。
“继续当值吧。”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赵泗继续值守宫禁,自己则把金丹置于手心仔细端详。
夏无且提出,金丹是虎狼之药,始皇帝将信将疑。
赵泗又提出,金丹有毒,并且给出了明确的症状反应和证明方法。
如赵泗说的,方法很简单,找几个即将处死身体健康的犯人,好吃好喝的养着,一天一颗金丹,只需要观察后续会不会出现该症状即可。
实际上摆在始皇帝面前的,并不是金丹有没有毒的问题。
而是,信谁的问题。
就算实证,方士亦有狡辩之词。
夏无且多次提醒,始皇帝屡次服用金丹,归根结底的原因在于始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垮,自己也不能精力不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起码,现在不能停下。
战车已经发动,在到达终点之前移交下一棒之前贸然停下在始皇帝看来就是失败。
始皇帝要做的从来都不是选择题,选择相信谁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能否放下长生的执念。
始皇帝只是默默的将金丹放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心烦意乱,安心的处理奏折。
倘若每日都如同今日这般,身体康泰,谁闲的没事吃金丹?别说金丹,就是滋补身体的药膳始皇帝都懒得吃。
时间的紧促和透支精力不济的身体让始皇帝自身产生了严重的冲突,才是导致始皇帝饮鸩止渴的真相。
而另一边……
下邺乡,彻林里之中……
“大父……兄有消息了么?”正在锄地的季常转身看向对自己发出询问的季成。
“彻侯那边传了信……你大兄,可能是没回来罢……”季常揉了揉满是沟壑的老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彻侯问过……说是你大兄,应是内在船上,可能滞留扶桑了。”季常将出头放下,蹲在田埂之上。
提起季泗,依旧是季常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中一直有愧,未必敢奢望季泗还认他这个大父,可是就是想听到这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去瞧上那么一眼,也就够了。
“大父不必心慌,徐福滞留海外不归,违背上意,陛下定然会兴兵踏海伐之,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大兄就要归家嘞。”季成蹲下身子宽慰自己的大父。
“嗯……”季常拄着锄头起身,继续耕耘。
季成则骑上战马,继续巡视乡亭,目光,不经意的朝着咸阳城的方向看去。
季成,就是那一次友情参演的百姓之一。
他远远看到过赵泗……那个为王驾车之人,何等意气风发,他心中慌乱,有意相认,可是那般重要的场合,他如何打岔?
太像了!
季成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大兄的面孔一直停留在他的记忆之中,虽然如今时过境迁,可是季成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他从来就没认错过自己的大兄,打小就是如此,哪怕是漆黑的夜晚,远远的只能借着月光看到稀疏错落的人影,他也能一眼认出来哪个是大兄。
只是现今,时过境迁……季成也不知该如何作为,只能拍了拍自己胯下的战马,心中满是犹豫和疑问。
……
而另一边,宫禁之中,赵泗宛若石雕,站至天色黯淡,值守宫禁已经开始换班,唯有赵泗这个位置没有换班之人,赵泗念及自己还没住热乎的新家,心中略带疑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至夜幕笼罩,始皇帝处理完一天的政务,这才舒展身体起身。
“退下吧!”
赵泗心中满是疑惑,不过还是躬身告退,执戟而去,出了宫禁,赶至郎中令署,赶忙去换衣服板冠。
待到穿戴整齐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好在,郎中令署加班的人大有人在,内里灯火通明,赵泗不是最晚下班的那一个。
待至侧门,赵泗家中车架和隶臣已经等候好,旁边还有一架车,赵泗刚准备上车,却发现远远又有一道身影前来。
“明日还要去宫中执戟,不要忘了。”蒙毅的声音远远传来,赵泗闻言停住,上前两步开口询问。
“上卿,我有一惑,可否相问?”
蒙毅于车架之前顿住脚步点了点头。
“自然。”
“这值禁宫门,怎么就我一人当值?”赵泗心中不解大了去了。
首先说这门口,虽然赵泗的打扮很有排面,可是一个人站在门口不对称啊,不得再补一个凑齐哼哈二将?
其次,赵泗执禁,别的地方都有人换班,唯有赵泗这里没有,就连下班还是始皇帝亲自批的。
“有些地方常设郎官执戟,基本上每个郎官都要排期当值,但是有些地方寻常是不设侍卫郎官当值的。”蒙毅笑着开口为赵泗解释。
郎官固定当值的是宫门口,而不是屋门口。
始皇帝只有经过那处宫殿,或者进出宫殿的时候才能瞄上那么两眼。
赵泗站的地方是屋门口,屋门口一般是没有郎官乃至于侍卫的。
侍卫卫于宫外,郎官值于宫门,宫内多为宦官内臣,这一点要区分开来,不管是郎官还是侍卫,虽然于皇宫当值,但是通常情况下不能入宫。
宫里面活动侍奉的还是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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