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摆了摆手,顿弱的身影自宫中离去,始皇帝看着面前顿弱整理的汇报脸色沉凝。
籍贯……关中啊。
下邺乡彻林里,始皇帝知道那里是哪里。
距离大秦的权利中心咸阳算不上太远,只不过地势不好,位于山区。
不过再怎么说,赵泗也算是根正苗红的老秦人了。
“季泗,赵泗……”始皇帝笑了一下,猛地想起来赵泗曾经悬挂于腰间的木牌。
最近始皇帝的身体状态调理的不错,精力也比较充沛,以往忽视的细节很快就浮现于脑海之中。
因为赵泗曾经做过异想天开的梦,故意在腰间挂着木牌在始皇帝面前晃悠就是为了看看会不会触发小说里的狗血支线。
故而始皇帝对这木牌还真是印象不浅。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赵泗腰间的木牌,刻有一个赵字。
嗯……如果没记错的话,不是小篆,也不是隶书,而是书同文之前,故赵之字的写法?
赵泗,又是个孤儿……
“赵姓,可是大姓啊!”始皇帝看向赵高。
赵姓缘来已久,如果非要追溯的话,秦国宗室就是嬴姓赵氏。
秦赵的王族都起源于造父。
穆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见西王母,乐之忘归。而徐偃王反,穆王日驰千里马,攻徐偃王,大破之。乃赐造父以赵城,由此有了赵国。
而周孝王时造父的侄孙赵非子因功封于秦亭,后来发展成为秦国。
故而,秦赵是货真价实的一家。
这是赵氏两大支……其余赵氏更是不计其数。
赵泗忘了姓名,之所以起名于赵泗,恐怕就是因为那个木牌的缘故。
那么问题来了,赵泗从哪里得来的这块木牌?是不是他的随身物件?
季常是货真价实的老秦人这一点不必质疑。
“季泗,赵泗……赵泗,季泗……”始皇帝摇了摇头。
不管从何而来,这一点无需细想,赵泗是货真价实的老秦人,哪怕他是被捡来的孤儿。
就是赵泗脑子里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又是从何而来呢?
是天人授法?亦或者是生而知之?还是少时聪慧?
赵泗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这一点不用怀疑,始皇帝可以肯定,短暂的学习,赵泗的进步速度十分之快,以赵泗目前的水平,按律行事,处理一县事物,已经能够勉强不出现太大的纰漏。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始皇帝作为一个君王,必然具有分辨对方能力的素养。
或许是赵泗学得快,天生聪颖呢?
赵泗说曲辕犁和算书从海外所知,然而并非如此。
再联系赵泗长期行事开口过分谨慎的态度和缺乏年轻人的锐气。
“藏拙?”始皇帝哑然失笑。
他能够感觉出来赵泗对自己的亲近和崇拜,但是,也能够感觉到赵泗的……嗯,对自己深藏不露的畏惧?
这种充满了矛盾的感觉让始皇帝分外奇怪。
“赵氏,孤儿?”始皇帝摇了摇头。
结合赵泗腰间的木牌,他可能确实出身于赵氏,因缘际会之下成为孤儿被季常捡到。
总体来说,这个身世始皇帝还算满意,是一个加分项,毕竟赵泗是货真价实的老秦人抚养长大,也是自幼生长于关中,算得上半个根正苗红。
天底下赵氏多了去了……赵泗总不可能巧合到是赵国直系王室后裔。
“另外……也不排除赵泗不愿归家相认的可能啊。”始皇帝看向顿弱整理的情报。
最开始定下的役使本来应该是季常的亲孙子季成,季泗是应役出海,不过考虑到赵泗确实突发风浪,曾经昏厥,而且再加上赵泗本性纯真,这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有意思……”
始皇帝缓缓走出宫中,抬头看向被繁星铺满的天空。
“明日的朝会,更有意思。”始皇帝的嘴角勾起。
他倒是想看看,赵泗在藏的,到底是什么。
赵泗在怕的,到底是什么。
而另一边……回到家中的赵泗也久久不能平静,哪怕经历了使女轮番上阵的抚慰也心思不宁。
开玩笑……那可是李斯啊……
李斯,何人也!
大儒淳于越的掘墓人!
淳于越啊,那可是扶苏的老师。
甚至韩非子的死据说和李斯也有不小的关系,历史上李斯倒向胡亥,更是间接导致了大秦二世而亡。
尽管和李斯并未产生过什么交集,但是历史摆在那里,和李斯发生过大规模冲突的,基本上都进坟堆了。
甚至韩非子据说也是因为李斯的嫉妒而被陷害而死。
那他妈就更恐怖了……
小心眼啊,还是手握实权的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始皇帝让自己明天参与朝会肯定不是让自己旁观的,赵泗可以肯定,尽管相处时间不是太久,但是对始皇帝偶尔一本正经浮现的恶趣味赵泗可太熟悉了。
这绝对是始皇帝故意为之。
或者说,今天自己的答案并没有让始皇帝满意。
明天该怎么办?真的和李斯开撕么?
赵泗没这个经验啊,该怎么说,说到一个什么程度适可而止,该如何终止话题……这些,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萌新。
思来想去,赵泗想起来了驺奉。
阴阳家弟子和船员已经动身前往琅琊,驺奉则选择了留在咸阳等候弟子们归来。
赵泗眼下想到的,能够帮助自己参谋的,也只有驺奉,他最熟悉驺奉,认识的大佬里面也就驺奉和赵泗最为亲近,而且亦师亦友。
赵泗最终选择星夜驾车出发拜访,打算找驺奉取取经。
大半夜,已经熟睡的老人家被强行开机。
脸上带着不悦,倾听着赵泗的叙述。
“大概就是这样……敢问先生,我明天该如何作答?”
直到赵泗说完,驺奉摸着胡子指着赵泗哈哈大笑。
“那便畅所欲言嘛……”
驺奉颤颤巍巍的起身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你想藏拙?可是在陛下面前,你又如何藏拙呢?”
赵泗看着驺奉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
天可怜见,赵泗真不是想藏拙啊……他只是稍微,谨慎了那么一点。
自古如此,便对么?
赵泗坐上车架,回头看了一眼驺奉的府邸,以及门口侍立的隶臣,转身准备离去。
“赵侍郎且慢……”赵泗车架刚刚催动,一个身影跑了出来。
赵泗回头,只见一个年轻人跟在后面。
“先生让我送句话。”
赵泗于车架之前站定。
“先生说,赵侍郎年纪轻轻,却心有大志,简在帝心,王前随侍,何故畏首畏尾?
昔年夺船归秦,难道便是一路坦途?”
赵泗闻言,抬眼看了看,只见驺奉的身影正站定在门口,心中微动。
“回去罢……”
……
翌日,赵泗早早起身,梳洗整理以后,驾车直奔宫阙而去。
始皇帝尚在洗漱,赵泗稍作等候。
“赵侍郎请!”
赵高躬身,为赵泗引路。
入了内里,始皇帝于高案之前坐定,赵泗侍立左右。
等了片刻,三公九卿以及一些郎官和博士纷纷入内。
待见及赵泗随侍于始皇帝左右,李斯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开始汇报近日的工作汇报。
三公九卿各部门皆有事物,右相以及太尉如今权利所剩无几,倒是开口不言,主要负责汇报的是左相李斯以及九卿。
和想象中的不同,大秦的朝会并没有太多的争端,大多都是九卿各自汇报,有需求请示,始皇帝也是直接直接批阅。
言谈简练,效率很高。
大秦朝堂内部并非一片和谐,少壮派,老成派,激进派,保守派,乃至于各家学问冲突……
只不过在始皇帝的压制之下,所有的矛盾和争斗都被压下,没有人会不开眼的始皇帝面前掀起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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