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辆马车虽然比不上赵泗昨天用来捉他们的四驾之车,但是在沛县这个小县城,那也算是绝对的天花板了,拉车用的战马,也个个膘肥体壮,一眼看上去就是好马,倾尽家产都买不起的那种好马。
“这是主公赠予你们的,接下来驾撵还要再沛县停留三天,这三天之内,诸君可各自回家安顿家人,三天之后,诸君再回到此地,随同陛下驾撵,一道大巡天下。”张苍白白胖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不是去咸阳?”萧何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可是始皇帝大巡天下的驾撵啊,说跟就跟着了?
萧何本以为成为赵泗的门客以后会被安置在咸阳,没想到居然还能跟着始皇帝的驾撵继续大巡天下。
张苍见萧何t到这个重要信息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地位,就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不声不响的展现出来的。
眼下接触不深,于细枝末节之处彰显赵泗的能量,也是给予他们展望未来的底气。
至于马车之内,还有专门准备的财物布匹等赏赐……
至于刘邦樊哙等人则没有想那么多,看到这马车的第一眼,他们的关注点就只有这一个。
赵泗,啊不,主公,把这样的豪华座驾送给他们了。
放到现代,不亚于入职当天就直接送一辆保时捷了。
大方!
这是真大方!
就这一点就让刘邦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主公。
这是送,可不是给他们安排公车让他们用,以后这样的豪华双驾马车可就彻头彻尾的属于他们了。
曾几何时,这还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而现在,却切切实实的属于了他!
刘邦满脑子已经只剩下一个想法!
驾车!回家!
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也!
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在这一刻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内心之中荡漾。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车回去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亲自开到自己的家门口,让老父亲看看,他刘季,才是真真正正能够成大事的孩子。
他甚至在这一刻都已经想好了,自己再回村以后,一定要尽可能的开的慢一点,这样才好让十里八乡的乡亲街坊看看驾车之人是谁。
但凡是遇见个人,只要是认识的,不停下来唠会嗑都对不起他刚刚到手的双架马车。
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一些克制,刘邦甚至恨不得驾车围着乡里转他个十圈八圈,啥也不干,就光转,好让所有人都瞧清楚瞧仔细,让他们瞧到厌烦,就得让他们看的心里骂自己才够嘞。
老刘,年近五十,一事无成,不曾成家立业,整日市井厮混,流言蜚语,又何时少过呢?
大多数时候,他都一笑而过,只是内心,当真会不介意么?
倘若内心丝毫不介意,他又何必在登基称帝以后亲自问父亲,现在你的三个儿子谁最出息这样的话?
看似是小心眼,实则是丢了半辈子脸的高祖,对自己前半生的释怀。
而此刻的刘邦,已经完完全全的迫不及待了。
他转头看向张苍,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问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回家呢?”
“随时都可以!”张苍面对刘邦等人的殷切报以最大的尊重。
刘邦得到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瞬间揽住樊哙卢绾的肩膀看向众人。
“二三子,归家!”
说罢,一群人纷纷向张苍告辞,各自走上车架。
唯有王陵停顿片刻开口道:“我能有这样的赏赐全赖主公所赐,请容许我向主公当面告辞。”
王陵是见过世面的,一辆两驾马车虽然珍贵,但不至于让他失态,高的人,往往心理需求也会更高。
“主公要服侍王上,如果要等的话恐怕就要等到晚上了,驾撵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你可以先行归家,主公空了会亲自去王家的。”张苍开口道。
王陵闻言大喜过望,他确实有想过请赵泗到王家招待一趟,可是思来想去他只觉得王家这样的地方小豪强不配,因此一直都没敢开口。
赵泗什么地位?王家什么地位?
王家倾尽全力能够招待的东西,恐怕只不过是赵泗的日常,这样一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如今从张苍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又如何不惊喜?因此也不执着于向赵泗道别。
他得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中族老,让家里拿出来最大的诚意好好准备,以免招待不周!
王陵复又告别,顷刻之间,只剩下陈平张苍二人。
“我看刘邦,骤得富贵,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招摇过市,心性十分浮躁,这样的人真的是人才么?”陈平见众人离去忽然开口发问。
不是对刘邦有意见,而是好奇,刘邦这样浮躁的心性,真的能够做出来大事业么?
“平,难道你在遇见这样的事情心里不开心么?”张苍反问。
陈平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能够按耐的住,分清楚什么是主要的事情,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那你为什么又认为刘邦按耐不住呢?”张苍笑了笑。
“况且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衣锦还乡更重要的呢?
如果是真正发自心底的开心,又如何不能示之以人呢?”
“难道主公有什么事情临时吩咐他们,他们就会为了衣锦还乡而因此拒绝么?”
张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你看他心性浮躁,心思杂乱,但他也恰恰是最容易听得进去别人的话的人啊。”
刘邦的衣锦还乡记
这一次,刘邦没有回沛县。
而是回了丰县!
沛丰二县比邻,刘邦家在丰县,并不在沛县,只不过他混迹的场所多在沛县,后来有萧何的帮助,又成了沛县亭长,这才给了刘邦是沛县人的错觉。
事实上,刘邦是彻头彻尾的丰县人,这里才是他土生土长的故乡。
只不过刘邦好华服,犬马游戏之乐,同时又不务正业不事生产,整天给家里添麻烦,故而在老家丰县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准确来说,是十分不好!
年轻时候的刘邦,没少受到父亲的教训,纯纯就是二流子做派,和小混混没有什么区别,又喜欢装逼,喜欢吹嘘自己,以此来为自己张扬声势,故而丰县的混混们大多不吊刘邦,丰县的望族豪强也看不起他。
在最年轻的时候,刘邦在丰县大概就相当于一个喜欢装逼却屡次被拆穿的小混混。
在丰县,他混不下去。
后来因缘巧合之下来到了于丰县比邻的沛县,结识了萧何等一众兄弟,这才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
在萧何的运作之下,刘邦成为了亭长,也算是小小的阶级跃迁,结识了一众兄弟,黑白两道的小伙伴都有,总算是成了沛县小有名气的混混头子。
但也仅此而已。
丰县人对刘邦最知根知底,也向来瞧不起刘邦,说穿了,刘邦不过是做了一个小小的亭长,从小混混变成了大混混,远远谈不上什么阶级跃迁。
刘邦在丰县遭受的白眼以及对于乡人的怨怼远比想象之中要多得多。
历史上,刘邦在沛县起义,一举拿下了沛丰二县,于是将丰县交给了丰县豪强雍齿驻守。
雍齿作为本土望族,向来看不上刘邦,不服气屈居于昔日丰县声名狼藉的小混混之下,在刘邦领兵外出的时候,雍齿献出丰邑投靠了魏国周巿。
刘邦大怒,回兵攻打丰县没攻下,刘邦因此对雍齿非常痛恨。收编砀县兵马再次攻打丰邑,又没打下。最后向项梁借了五千兵马,第三次攻打丰邑,最终把雍齿打跑。
丰县啊!
刘邦土生土长的老家啊!
在这种情况下来背刺刘邦!
最他妈扯淡的是,在雍齿的带领下,丰县的父老乡亲把丰县防守的跟铁通似的,差点把刘邦的牙给磕掉,要不是向项梁借了五千兵马,到死刘邦都拿不下丰县。
但凡其中有人心向刘邦都不至于这么难打。
也正因为如此,刘邦算是彻底把丰县的父老乡亲恨到了骨子里面。
从那以后,刘邦就再不以丰县人自居,而称自己为沛县人,后又称沛公,对雍齿的恨意也毫不掩饰。
后来刘邦登基称帝,回到沛县,见到了沛县的父老兄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减免了沛县的赋税,从此沛县人种地都不需要在缴纳赋税。
丰县人因此不满,他们也想免租,况且按道理来说丰县才是刘邦土生土长的地方,当了皇帝就不认老乡了,为何这样的好事不想着真正的老乡呢?
丰县人的不满愈演愈烈,毕竟这里是真正的皇帝故乡,县官也不敢瞎掺和,只能上报,传到了刘邦的耳朵里。
刘邦这人,他不玩虚的,恨就是恨,直接明说了。
他妈老子外出打仗,雍齿带着丰县人集体叛变,丰沛二地是刘邦最早占领的地方,也算是刘邦的两个故乡,按道理应该是刘邦最安全的大后方,谁能够想到丰县人会集体背叛?
最要命的还是丰县人把守得密不透风,刘邦攻打了几十次,没有成功过一次,没有一个人为其开城门的。
纵观刘邦起事成功,也一直都是沛县人贡献人力物力,不断的安慰他劝导他,没道理当了皇帝你们他妈的还想觍着脸说这里才是老家。
刘邦不认丰县这个老家,他心里认得只有沛县。
虽然,现在的时间段并没有丰县集体背叛,但是倘若不是在丰县真的混不下去又遭人白眼,刘邦怎么可能跑到沛县厮混?
但凡现在刘邦在丰县有半点地位,后来起事的时候刘邦也不至于遭到丰县人的集体背叛。
热情的老乡有时候也会集体针对某个个人的。
乡土情的淳朴也并不能一概而论,最起码在刘邦身上并非如此。
也正因为在丰县老家遭遇了数不尽的白眼和冷语,刘邦衣锦还乡的执念才会如此之重。
同乡,望族,亲人!
没一个高看他刘邦一眼的!
而现在,他刘邦,回来了!
“且先歇着,我来执驭!”刘邦示意隶臣停下车子要求亲自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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