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闻声,皱了皱眉头,开口想骂两句,又实在没有心情争执,因此拂袖离去。
也是,父皇的考虑或许也是对的。
始皇帝虽然没有立皇后,但扶苏没有被封王,也没有被立储,因此现在他的府邸之内,还真有嫡庶之分。
让赵泗跟自己住在一起,陡然多出了十几个兄弟姐妹,外加上几个母亲一般的人物,许未必是件好事。
芈兰见状也不以为意,生气生呗,反正在她眼里扶苏立储才是大事。
夜色已经深沉……诺大的府邸之内人人各有心事。
而在皇宫里面过夜的赵泗,也同样如此。
大床之上,盖着柔软的丝织华被,住在始皇帝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赵泗翻来覆去。
睡不着,根本就睡不着!
赵泗当然睡不着,他的脑子到现在都还乱糟糟的。
突然就从打工仔成为了大秦上市公司的继承人之一,这种兴奋几乎是溢于言表。
其实说实话,赵泗对大秦先前是没太多感情的,他是因为对始皇帝的个人崇拜。
赵泗一直都知道大秦有一个问题,继承人问题。
真要是认真来说,祖龙十八子,个个不成器。
就算最成器的扶苏,和始皇帝也有根本的矛盾和大方针上的冲突。
因此显而易见的一件事就是。
倘若扶苏继位,大概率是会改弦易张,把始皇帝留下来的一切弄得乱七八糟,就算他能够成为一个不错的君王做的风生水起,但始皇帝所努力的很多东西也会被他抛弃。
扶苏有自己的主见,他绝不会贯彻继承始皇帝的遗志。
而倘若除了扶苏的其他皇子继位,因为威望和势力不足的缘故,他们大概率只能按部就班的继承始皇帝的一切。
可问题是,始皇帝留下来的摊子太大,非雄主不能继承,他们大概率会玩不来,最后阉割来阉割去……
嗯……而且大概率出现帝国暴毙的情况。
赵泗参与大秦的风云变幻之中,颇有一种玩游戏的感觉。
他从未提过也从涉及过继承人当年的问题,甚至从未考虑过。
主要是秦朝的历史实在是太短了一些,而对于始皇帝的后代记载也太少了,而从表现上来看,宗室之内大概率也没有潜藏的真龙……
赵泗只能专注于当下,和始皇帝配合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当下始皇帝在位的时间段里,让大秦变得更好。
不过从始至终,赵泗都抱着一种局外人的态度。
他行为懒散,热衷摆烂,除非始皇帝赶鸭子上架,不然一切努力都得排到他个人享受后面。
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摆在赵泗面前的情况就是,他是扶苏的孩子,始皇帝的孙子。
嗯,哪怕是一个私生子,他同样拥有继承权。
诺大的大秦是他一家之基业。
而恰好,始皇帝并没有立皇后,所以十八个孩子地位或许有差别,但绝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嫡庶之分。
“这就是血脉的魅力啊……”赵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但自己到底并非始皇帝的儿子,他是三代……
除非,他拿的是好圣孙朱瞻基的剧本。
e……
赵泗揉了揉眉心,依旧感觉还是混乱无比。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总之,还是看以后吧……”
倘若非我而不能,那赵泗不会推卸。
但倘若有更好的选择,赵泗也不会被利欲熏心推动着成为傀儡。
思来想去,翻来覆去,赵泗终究是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才蒙蒙亮,赵泗就被宫人唤醒。
因为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缘故,因此赵泗显得睡眼惺忪,整个人有一种被强行开机的错乱之感。
没有钟表,不能确定具体时间,不过赵泗估摸着自己拢共也就睡了一两个时辰。
好在赵泗年轻,又有璞玉光环加持,除了有些迷瞪之外,倒也不至于精力不济。
“公子,该起床向陛下问安了。”宫人轻声开口。
赵泗的身世中车府令黔一直都在旁听,始皇帝又不打算遮掩,再加上当晚赵泗又住进了皇宫,日后恐怕就是宫内的主人之一,因此中车府令黔算是紧急通知了所有宫人,自然也就告知了赵泗的身份。
故而虽然赵泗还没有正式的认祖归宗,但是宫人也都已经知晓了赵泗的身份,相应的礼制自然也就是按照不曾出宫开府的公子规格来。
赵泗是扶苏的儿子,始皇帝的孙子,正儿八经的皇室,自然也可称一声公子也。
公子公子,公侯之子。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始皇帝是皇帝,扶苏这一代应该被称呼为帝子,赵泗这一代才应该称公子。
“我自己来吧……”
赵泗拒绝了宫人的服侍,选择了穿衣洗漱。
他倒不是不习惯别人服侍,只是之前服侍向来都是家中使女,如今换成了阉人,到底有些生理不适之感。
简单的穿衣洗漱以后,赵泗迈出宫殿,天色还昏昏沉沉的,微微泛着一丝光亮,赵泗估摸着也就是凌晨五点多的样子。
“现在去不会打扰陛下休息么?”赵泗见天色尚早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陛下向来都是这个时辰起来……”宫人轻声开口道。
赵泗点了点头,只能感慨始皇帝不愧是劳模。
凌晨五点多啊,赵泗通常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来着,一觉睡到大中午更是常事。
这并不是赵泗日常起床的时间,却是始皇帝日常开始办公的时间。
赵泗在宫人的带领之下来到始皇帝寝宫问安。
待入内以后,始皇帝看样子才刚刚洗漱完毕。
赵泗按照宫人的教导躬身行礼问安:“大父躬安?”
“朕躬安!”始皇帝看到自家的好圣孙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赵泗没睡好,始皇帝自然也同样如此。
不过眼见自家好圣孙上来问安,以至于一夜不怎么安眠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几分,一天的好心情自此而使。
“昨夜可安眠?”始皇帝擦了擦手示意赵泗自己找地方先坐着顺嘴问道。
“朕昔日宫邸算不得宽敞,后来朕继位以后便再无人居住,只留旧居,以做怀念,因此显得凋僻了些,待过些日子你认祖归宗以后,再另行重建。”
始皇帝的旧邸自然就是他从赵国回来以后再宫内居住的地方。
听始皇帝这意思,他的一众儿子都没住过?
复又听始皇帝打算扩建,心知始皇帝的慈爱已经溢于言表……
可是……
赵泗真没觉得有半点凋僻。
恁大恁豪华的宫殿,都快比得上自己在咸阳城的府邸了,这叫凋僻?
“够住了,够住了,不用大兴土木……”赵泗闻之连连摆手。
我咸阳城的宅子也就那么大好吧,以前咋不见问我那么大的宅子住不住的惯?
赵泗当然感觉的到始皇帝对自己态度和亲近的突飞猛进,他又不是傻子。
面对这种情况,赵泗也只能感慨,果然,君臣之间的亲近是有极限的。
没有血脉羁绊在此,到底在思虑一些地方不如真正的家人。
而通常在所有感情中,上限最高的,唯有父为子之深远,母为子之长短。
赵泗和始皇帝不是父子,但也差不多,毕竟隔代亲。
“够住即可,差使人手朕会给你分过去一些,你也可以从自家府里调一些过来,将他们的名字告诉中车府令登记造册就可以了,不会有什么妨碍,你有一个姬妾,可以留在府里,也可以一并带入宫内,看你自己。”始皇帝又继续说起来赵泗的生活细节,已经是打定主意让赵泗在宫中长住。
“这个再说,这个再说……”赵泗开口选择略过。
赵泗现在对于宫中礼法都还没了解全面,也不知道带着自己的妾室住在宫里合适不合适。
不过话说回来,始皇帝角色转变的倒是丝滑,但是对于赵泗而言,先前以君臣的角度相处他倒是颇为得趣,现在忽然以祖孙的身份相处,多少有几分尴尬了,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
“日间还有甚么别的事没有?”始皇帝整理好仪表转头看向赵泗。
“倒也没甚么事……”赵泗开口。
“既然无事,辅以批奏罢。”始皇帝摆了摆手迈出脚步,赵泗赶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
走了一小会,来到了始皇帝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
相比较于始皇帝的寝宫,这地方赵泗就熟悉的多了。
不过看始皇帝的意思,自己恐怕要在宫中常住,日后早晚问安怕是必不可少,早晚寝宫也得给熟悉了。
入内,始皇帝走到主位坐下,赵泗总算来到了熟悉的场所,不待始皇帝开口就麻溜的坐下来,身子放松了许多。
“坐这边来……”始皇帝瞄了一眼赵泗示意赵泗坐到自己身侧。
赵泗闻声有些讶异,他平日最多和始皇帝隔案而坐,大多时候都是始皇帝在主位,赵泗于一侧单独一个案几。
瞅这意思,始皇帝明显是让自己和他共用一个案几,坐到案几侧面去。
“嘿,这当了孙子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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