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颇受微词的一点就是萧何打破了很多规矩,譬如他的约法三章,譬如罪犯戴枷办案。
譬如……
钱财和人一点都没送来咸阳,送给咸阳的只有几个首恶的首级。
就这,还在那表示让中央支援一点人才和财赋。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嘛,颇为令朝臣唾弃。
只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李斯还真就调拨了三百吏员前往赵国。
李斯可能会站在赵泗这边所有人都想过,可是没想到李斯动摇的如此彻底。
只不过时值立储的关键档口,除了少数一些人上书以外,倒是诡异的安静。
李斯面对些许微词自然也是唾面自干,继续执行。
三百吏员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扔在诺大的一个赵国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只不过是为了表明态度罢了,现在天底下哪里不缺吏员?
再怎么说现在李斯也是大秦的丞相,而非赵国的丞相。
于是三百被李斯精心挑选的幸运儿带着死了妈的神情踏上了前往赵国的路。
是的,他们的心情并不美妙。
准确来说,每年关内都有一批吏员被迫前往六国之地,每一个离开关中的吏员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大秦一统只是疆界的一统,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有达成共识。
譬如在吏员方面,依照思想可以分为以酷厉严格著称的旧吏,以人为本的新吏。
而从地域上可以分为关内的秦吏以及关外六国的新地吏。
因素很多也很复杂,总之关外的新地吏打破脑袋想要进入关内,关内的秦吏则用尽一切努力不想被刷到关外。
关内和关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谁愿意去关外啊。
钱少,事多,还全是刁民。
不像是关内,老秦人对律法的敬畏根本不需要他们多费口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对于吏员调控,通常都是在关内业绩考核比较差的,才会被分配调剂到关外。
……嗯,赵泗最近也在关注这个问题。
总之就目前而言,每年大秦的关内都不停的在向天下输出秦吏。
出身关内的秦吏在面对新地吏的时候也天生高人一等,仕途上也更加通畅。
潜规则,到处都是,哪怕是以律法著称的大秦。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咸阳的头等大事是,韩信的归来!
一战功成,以一万兵马定东胡于月氏!
达成了如此传奇战绩的韩信在捷报奏出以后就成为了咸阳的议论核心。
毕竟他的战绩太恐怖了……
谁能够着想到,大秦在北疆和匈奴折腾了十几年几十年,韩信一战就直接把东胡和月氏定了?
韩信一个人打下来的疆土,相当于大秦经营北地百年之功,另外再翻个倍……
这种战绩,哪怕是放在大规模战争不断的战国,都是排的上号的了。
因此在始皇帝下令使韩信回转咸阳以后,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韩信的行程。
而今日,大秦新贵,一战而定阴山的年轻将领,赵泗的门客,终于抵达了咸阳!
融洽的爷孙关系!
“韩信回来了!”冯去疾眼中露出亮光。
“回来了好……”王绾浑浊的眼中露出几分喜悦。
“韩信于陇西立下大功,一战定东胡月氏,扩地数千里,以全几十年之太平,不论如何,陛下总要召开朝会,只是不知,近段日子,陛下对于立储之事……”王绾开口问道。
“右相没有关注这些事情么?”冯去疾声音有些诧异。
“我不居城内,对于这些事情,没有冯御史了解。”王绾说着说着咳嗽了两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绾的影响力不可避免的开始衰落。
虽然,他是从始皇帝登基那一天就活跃在朝堂之中。
先前虽然实权被李斯霸占,但到底也是名义上的百官之首,右相的位置让了,退位让贤以后,王绾的羽翼逐渐消减。
主动离开咸阳回到老家居住以后,消息渠道就更少了几分。
王绾算是年龄比较大的,当年的老朋友现在还活跃着的,也就只剩下冯去疾一个了。
因为离开了朝堂,王绾也在主动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政治势力向冯去疾移交。
好在,冯去疾对王绾还算尊重,最起码在关于立储之事,冯去疾总会来询问王绾的意见。
“听从右相的意思去上奏再言立储之事以后,陛下已经不再像先前一样留中不发了,就近期陛下的回复来说,有拿出来公开议论的意思了。”冯去疾开口回答道。
“小公子的赵国,现在平定了么?”王绾复又开口问道。
“已经平定了,张苍到底是有能能耐的,小公子麾下门客也皆有治理一地之才,用不了几年,赵国恐怕就会因此而强盛。”冯去疾开口说道。
“这便好了,如果不出意外,陛下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召开大朝会了,一为韩信表功,二为议论立储之事。
既然陛下想要的东西已经达到了,那长公子的储君之位想来会因此定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情么?”王绾继续开口问道。
“倒无甚大事,就是长公子的妻子芈氏近段时间颇有微词。”冯去疾开口回答道。
“是因为昌意公子么?”王绾开口问道。
“是啊……芈氏智短,长公子突然多出来一个妻子,多出来一个孩子……”冯去疾叹了一口气。
“那长公子有什么态度么?”王绾继续开口问道。
“听说长公子因为这种事情申斥过一次……”冯去疾叹了一口气。
芈兰的没脑子行为确实令他很不爽,也令他很不理解。
芈兰一直以正妻自居也就罢了,可是从法理上来说,长公子是没有正妻的,不仅长公子如此,大秦十八个公子皆是如此。
确实,长公子最开始确实得到过楚系外戚的帮助,甚至于始皇帝能够被立为储君都离不开楚系外戚的支持。
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楚系外戚都被始皇帝给杀的一干二净了。
真以为自己出身芈氏就地位尊贵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可不是赵泗凭借着长公子立太孙,是长公子靠着赵泗去立太子。
“唉……”王绾闻言,浑浊的眼睛缓缓合住又无力抬起。
“右相有甚么可以指教的地方么?”冯去疾听闻王绾的叹息开口问道。
“我前段日子偶感风寒,近来身体每况愈下,还能给你什么指点?
陛下自己有主意,为臣者,无非不要自作聪明罢了。”王绾叹了一口气。
冯去疾闻声,心下也定了。
王绾的意思是,长公子的储君之位,终究可以敲定了。
敲定了就好,这种时候,能定下来储君就行,还要啥自行车?
“多谢王相指点……”冯去疾躬身行礼打算离去。
脚步跨过门槛,却被王绾叫住。
“冯大夫……”
冯去疾闻声停下脚步看向王绾。
“小公子刚刚封国,赵国人才奇缺,我听说竟然到了要将本该发配的罪犯戴枷办案的地步。”王绾的声音略显浑浊。
“王相的意思是?”冯去疾开口问道。
“我已遣家中的后辈子弟前往赵地,我们老了,到家里终究有年轻人,冯劫颇有能力,何不谋一个赵国的官职?”
冯去疾闻声心中一震。
他当然明白王绾是什么意思,试探性的眼神看向王绾,王绾却已经闭目不言,明摆着打算送客。
冯去疾心中有些不宁,眉头紧皱的离开了王绾的府邸。
徒留下王绾一人,咳嗽的声音陡然变得剧烈,孙子王珲连忙扶住王绾的身体不断的为王绾舒缓后背。
“珲儿……你觉得赵国如何?”王绾好不容易顺过来气以后开口问道。
王珲,算是王绾最中意的孙子了,不是嫡长,但在王绾这里受到的宠爱丝毫不少。
“大父,我不明白。”王珲跪坐在王绾身侧开口。
“不明白甚么?”王绾闭着眼睛问道。
“长公子他……”
“大父引退之后,门生因此四散而走,剩下的没有几个,昔日的学生和提携的同僚也没几个过来探望的,但是偏偏长公子先后探望数次……况且长公子他……”王珲语气有些质疑。
“是啊……长公子他是个好人。”王绾点了点头。
“那大父何故?”王珲皱眉。
“珲儿,我老了,所以有些话,我也不愿意避讳,倘若没有陛下,那长公子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王绾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独爱小公子,而不爱长公子啊……”
在这种局面之下,长公子身上令他们喜欢的人情味,又何尝不是弱点?
“我不想去赵地……”王珲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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