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犟的如出一辙。
但父子没有当面,又有赵泗充当缓和,始皇帝抛开情绪来看问题,其实他和扶苏的分歧更多在于政见。
无非就是始皇帝主张郡县制,扶苏主张分封制。
再深入一些的话就是始皇帝经受过不止一次的背叛,再有商周的前车之鉴,深刻的意识到作为一个帝王,兄弟姐妹也不怎么可靠,帝王是天生的孤独者,权利必须集中在君王一人之手。
如果说到问题本质,其实就是始皇帝不认可苟延残喘的周朝。
八百年?所谓八百年国运的周朝,能让始皇帝看得起的,恐怕也就那么一两百年罢了。
始皇帝的骄傲和野心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走一条新路,一条前无古人之路,缔造千秋万世之大秦。
而很显然,扶苏没有始皇帝的成长经历,所以他相比较于始皇帝更加认可亲情。
同理,扶苏自然也没有始皇帝的野心和雄心壮志。
或许在扶苏的视角来看,八百年国运也还不错。
一个人能够提前计划自己的人生都已经殊为可贵,谋划身后百年之事者都可称之为人杰。
照着前人的路稳中求进,在扶苏看来没什么不好。
说白了,这是人生经历,以及种种原因造成的扶苏不类父的情况,而父子二人的对与错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至于说扶苏开倒车那就太过于危言耸听了。
刘邦建国之初也分封诸王,朱元璋也行分封之事,明朝初期的藩王权利可不小,朱棣靖难以后藩王才成了吉祥物的。
所谓开不开历史倒车,是看一整个朝代的表现来评价的。
始皇帝怀疑过很多,但为政能力,始皇帝其实还是认可的。
倘若扶苏能够完全认可始皇帝的理念和野心那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扶苏要不是储君谁都没希望。
“行了……回去罢。”始皇帝摆了摆手赶人。
尔后停顿片刻复又开口:“朕会考虑的。”
“大父也早点回来,小稚奴还小,总不能离了爹娘太久。”赵泗笑了一下躬身行礼以后离去。
徒留下始皇帝抱着小稚奴陷入了沉思。
“话说回来,小家伙的璞玉光环,大概率应该完全继承了。”赵泗暗自想着。
哦……或许小稚奴脑子里并没有一块玉?
不过总体来说,应该尽数继承了自己的金手指,这一点仅从始皇帝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最起码始皇帝没催着自己再生不是?
那这样一来,小家伙,倒是真真的天生富贵了。
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继承了璞玉光环的小稚奴,都是储君的唯一候选人。
“这样一来……小稚奴的个人素质教育可绝对不能放松啊……”赵泗心下沉吟。
天生富贵是好事也是坏事……
始皇帝对这孩子疼的有点过分了,至于小家伙的母亲虞姬更不用说了,至于父亲扶苏那边,始皇帝恐怕不会给扶苏权限管教小稚奴。
那……自己就得承担起来一个严父的形象。
嗯,注意分寸,也不能像二凤严的太过头给孩子整出来心理阴影。
理论上来说,若论亲人之间的相处,现代有很多思想都可以借鉴,但赵泗是没什么经验的,因为他没有父母,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
“明是非,辨对错……小家伙也任重而道远啊。”赵泗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从这方面来说,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忙碌于政务,而忽略了和小家伙的相处。
准确来说,所有的封建朝代,都不能忽视这一点。
天子,天下肩负于身,有一个不成熟的储君,是真要坏事的。
赶着夜色来的,取了印玺,又赶着夜色去了。
对于始皇帝把传国玉玺以及自己的私人印信毫无顾忌的交给自己,赵泗内心是没有太大波动的。
这玩意初见觉得神圣大多是因为心理作用。
见得多了也就那样……
客观来说,这传国玉玺看起来甚至还没始皇帝的私人印信来的大气。
至于玉质……赵泗就不太懂了,反正外形来看这传国玉玺一点也不霸气。
一路行进,路上无话……
因为稽粥驾了一天车,赵泗担心稽粥疲劳驾驶,因此从随行侍从里面换了人,稽粥做于副驾休息。
赵泗得益于身体素质的原因,哪怕马车颠簸,也依旧能够酣眠。
待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这时候已经下起来朦朦胧胧的小雨,冷风呼啸。
因为下雨的原因,驾驶速度被迫放慢了一些。
待至晌午这小雨便变成了雨夹雪……速度又慢了几分。
到了下午,雨夹雪就变成了雪,不是鹅绒绒的雪,倒像是塑料颗粒一般,松松散散,捏也捏不到一块,雪不大,倒这种雪反倒是比鹅绒雪来的更滑一些,于是车速再降。
紧赶慢赶,擦着天黑终于赶到了咸阳。
这个时候雪已经大了起来,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两指厚,马车行进起来已经比较困难了,不过好在已经入了咸阳,没耽误在半道上,倒也并不妨碍。
天黑透彻的时候,赵泗这才赶到了东宫。
一路风寒,洗了个热水澡,吃了顿饭,抱着虞姬躺进了温暖的被窝。
娃被始皇帝带走了,虞姬涨得厉害,赵泗责无旁贷,又忙活了许久。
初为人母,虞姬怎么可能不想,又缠着赵泗问了许多,赵泗只说开春小稚奴就回来,哄了好一会,沉沉睡去。
翌日起了个大早,召开早朝,赵泗赶上出场。
因为大朝会释奴之事,群臣颇有非议,纷纷上书请求收回成命,还有人想要禀报始皇帝呢,只不过这一来一回刚好下雪了,因此也只能作罢。
父亲扶苏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得出来,这几天被骚扰短信折腾的不轻。
今天赵泗赶回来了,眼见正主来了,又有人想要开口劝说赵泗收回成命。
“天子无妄言,大朝会之时,文武百官皆再,孤一再询问可有非议,诸卿共肯,方才定下此事,诸卿扭扭捏捏,出尔反尔,焉有为臣之道?此事孤意已决,接下来倘若谁再打算劝孤收回成命,便不要再说了。”赵泗严厉地拒绝了骚扰尔后看向李斯。
“律令李相可捋清楚了?”赵泗开口。
李斯笑了一下躬身行礼尔后胸有成竹的开口:“皆已通顺,只待殿下检阅用印,发诏以后即可晓谕天下。”
“善!诸卿无事早朝便罢了,李相留步。”赵泗为了避免骚扰,果断结束早朝,准备当机立断把这件事定死。
九卿为之面面相觑,终究是无可奈何的离去。
都说到用印了,可以肯定的是始皇帝绝对是知情人了。
那就没辙了……
变法自赵泗而始!
事实上,所有的骚扰和不满不过是对权利小小的试探罢了。
哪怕是始皇帝,实际上也不能幸免。
始皇帝在位和赵泗监国的区别无非在于骚扰信息的多少罢了。
送走三公九卿,只留下李斯,径自自怀中取出修改好的律法条文。
这一次律法修改的不多,主要是针对一些犯罪以后被贬为奴隶的条例。
说实话,没啥难度,无非就是把贬为奴隶换成流放边疆,不管是奴隶也好流放也罢,实际上都是在为大秦做贡献,让罪犯发挥余热,区别也仅仅是形式不同罢了。
“善!”赵泗点了点头。
“看样子李相果然早有准备,那这么说来,变法李相亦是胸有成竹?”赵泗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殿下言过了,释奴令所需要修改的律法条文仅限于罪责惩罚更换,拢共也没有几条,若要依着殿下的意思变法,秦律十八种,恐怕每一条律令都需要重新修订更改,做起来恐怕比重新编撰一部秦律都难。”李斯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
“那就重新编撰一本嘛,倒不必拘泥于过去,依孤看来,现在的秦律多少都有些过时,昔日商君制定的秦律是为了使大秦东出,尔后六代,皆有修订补充,倒是完善了不少,不过说到底也是在商君的框架之内缝缝补补,所服务的也不过是从东出变成了一统,而至于如今,一统已经达成,大秦无需东出,而要千秋万世一系,目的都彻头彻尾的变了,重新编撰秦律也是应有之理。”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还真是……”李斯不止一次听闻赵泗批评商君法已经过时,也不止一次听到赵泗诱惑自己抛弃商君的影响重走一条新路。
但是哪怕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李斯依旧会不可避免的心动。
“殿下先前去了汤泉,陛下那边的意思是?”李斯开口问道。
以李斯稳如老狗瞻前顾后的性格,自然还是要试探一下始皇帝的意思。
始皇帝许赵泗监国,许多人都认为始皇帝对赵泗的宠爱达到了极致,但是李斯却不可避免的会多想一些。
这会不会是考核呢?会不会是试探呢?始皇帝又是不是真正的满意赵泗呢?最关键的是,赵泗有没有通过考验?会不会支持自己变法?
说到底,赵泗只是太孙,现在也只是监国……
莫看赵泗现在干的风生水起,可是只要始皇帝想,随时都可以收回这份权势,李斯自然要试探一下始皇帝的态度。
“诺……”赵泗将自己写好的释奴诏书递给李斯。
李斯接过诏书……
“殿下的字还是如此……嗯……现在倒也隐隐有自成一派之风。”第一眼看过去还是赵泗独树一帜的书法风格。
说来也怪,随着赵泗的地位越来越高,李斯这位书法大师看着赵泗的字也越来越顺眼了。
虽然从外形上来看还是那样,但是在李斯看来意境却已经不同。
嗯……大概如此……
“是吧,小篆和隶书都不适合孤,孤倒是习惯了这种写法,觉得别有一番美感,想不到李相也看出来了,依照李相看来,孤这字迹,可能开宗立派?”赵泗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嗯……殿下倘若再写一份,可能写出来一模一样的字?”或许是心中仅存的对书法的尊重,李斯拐弯抹角的问出来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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