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爷默默叹息,自从得知沈文清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之后,他万念俱灰,有几次午夜梦回,他也萌生过出家避世的念头。
可惜上有高堂,下有这一大家子,他身为长子,肯定不能出家。
“好,我与你一起去见老太太。”
沈大老爷带着周睿去拜见老太太,他属意第二个日子,就是四个月后的那个,老太太没有异议。
老太太对周睿说道:“明天你找媒人正式来请期,就是走个过场,就按咱们商定的日子。”
周睿连忙应允。
老太太又对钱妈妈说道:“你去把二丫头叫过来,我有东西要给她。”
周睿忙要告辞,老太太笑着说道:“你们是未婚夫妻,不用避嫌,留下来做个见证。”
听到老太太说要做个见证,沈大老爷和周睿都是一怔,谁也不知道老太太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沈凝便带着春俏过来了,给老太太、沈大老爷和周睿见过礼之后,老太太对钱妈妈说道:“你去把炕洞里的那口箱子拿出来。”
沈大老爷错愕,周睿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沈凝则不明所以地坐在一旁。
沈家各房睡的都是床,只有老太太院子里的东次间里有炕,不过,自从老太爷过世之后,老太太便搬去了西次间睡拨步床了,东次间空着没有住人。
没过一会儿,钱妈妈便捧着一只乳燕投林的匣子走了进来。
老太太取出随身带着的钥匙将匣子打开,沈凝看过去,见匣子里放在最上面的,是几本鱼鳞册,鱼鳞册下面是一些泛黄的纸张。
老太太拿出其中一本鱼鳞册,将匣子重又锁好,钱妈妈正准备把匣子放回原处,老太太却道:“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你要帮我记着,万一哪天我想t搬回东次间睡大炕,要烧炕时你可记着把这匣子拿出来,若是烧炕时一起烧了就麻烦了。”
钱妈妈打趣道:“您老的记性好着呢,老奴可比不上您。”
老太太又笑眯眯地冲沈凝招招手:“二丫头,过来。”
沈凝走过去,老太太把鱼鳞册交给她:“这是祖母陪嫁的一处铺子,现在祖母把它交给你,你要出嫁了,也要学着管家管账了,这家铺子你要学着管起来,这也是祖母给你的嫁妆。”
沈凝忙道:“祖母,这是您的陪嫁,孙女怎么能要?”
“长辈赐,不可辞,这是祖母给你的,你就好好收起来,以后你大姐姐和你三妹妹出嫁时,祖母也会给她们的。”老太太笑着说道。
沈大老爷很高兴,对沈凝说道:“既然是祖母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还不快谢谢祖母。”
沈凝连忙跪下,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让海棠把她扶起来,看了看周睿,见周睿神色郑重,老太太很是满意,对两人说道:“你们成亲以后要互相体谅,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
沈凝不敢抬头,生怕别人看出她的脸没有红,老太太见孙女的头越来越低,便说道:“行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吧。”
临走时,老太太还不忘叮嘱周睿:“明天别忘了让媒人过请期。”
沈凝跟在周睿后面出来,走出春晖堂,她快走几步追上沈大老爷,把那本鱼鳞册捧到沈大老爷面前:“我真的能自己管铺子吗?要不把这铺子交给二婶,让二婶帮我管呢?”
女儿好不容易肯主动和他说话,沈大老爷心情很好,对沈凝说道:“这是给你的嫁妆,你当然要自己学着管了,你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你二婶。”
沈凝又道:“祖母的嫁妆可真丰厚,那个匣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鱼鳞册啊,那应该有很多铺子吧。”
走水了!老太太危险!
“那匣子里装着的,怎么可能全都是鱼鳞册?哪里能有那么多。”
沈大老爷还记得,当初老太太生病的那些年,沈家日子过得艰难,那时孟氏管着后宅,动过要变卖老太太陪嫁铺子的心思,可惜钱妈妈一口咬定不知道老太太把鱼鳞册藏在哪里,孟氏想亲自到春晖堂里找,钱妈妈拦着不让,孟氏便来向他告状,他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答应。
沈大老爷在心里暗暗庆幸,多亏当年他没有答应,否则若是真让孟氏把老太太陪嫁的铺子卖掉,说不定全都便宜了孟家。
想到这里,沈大老爷忍不住笑了,虽说老太太把铺子赏给三个姑娘,最终也是要带去婆家的,可那也比便宜孟家要好,姑娘们即使出嫁了,那也是沈家的女儿,外孙子身上也流着沈家的血。
那个来历不明的沈文清却彻彻底底和沈家没有关系。
沈凝不知道沈大老爷为何会笑,但是看得出来,这人心情不错。
沈凝便趁机问道:“上次听祖母说起,祖父去世之后,她老人家把祖父生前的手稿全都烧了,该不会没有全烧,余下的也放到那只匣子里了吧。”
沈大老爷想了想,的确,刚才他也看到了,那些鱼鳞册下面都是发黄的纸,只是那些纸都是叠起来的,看不出是不是写着字。
“也可能是书信吧,你祖父早年行商,一走就是半年,时常往家里写信,每次收到你祖父的信,你祖母看完以后,便把那些信收进一只匣子里,是不是这一只我倒是不记得了。”
沈大老爷的回答让沈凝非常满意,她有意无意看向周睿,见他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微笑,像极了一个即将娶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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