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苦笑:“不瞒天师,老婆子临死的那一晚,梦到过我那孙儿,他骑在马上,正往岳县而来,天师啊,如果我那孙儿死了,怎么骑着马来岳县?我听人说过托梦的事,那都是在梦里哭或者在梦里要东西,哪有像我孙子这样的?”
沈凝来了兴趣,问道:“你如何得知,他是在来岳县的路上?”
老婆婆说道:“我那孙儿不是只有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人,两人正在说话,孙儿说,再走二十多里便到岳县了,咱们到了那里再打尖吧。”
原来如此,沈凝又问:“和你孙儿在一起的人长得什么样,还有,你除了看到他们骑在马上,还看到了什么?比如有没有带着货物。”
自从死后,沈凝是第一个这么耐心听她说话的,老婆婆不敢耽搁,仔细回想,说道:“回天师的话,和我孙儿在一起的,和他差不多的年纪,那人是个瘦高个,坐在马上比我孙儿还高上半个头,他长得白白净净,对了,右眼下面有一颗黑痣,至于没有带着货物,老婆子没有看到,梦里只有他们二人,没有看到装着货物的车马。”
沈凝颔首,对老婆婆说道:“你也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人家客栈好心收留你,又花钱给你收殓,你不但没有报恩,反而留在这里影响人家的生意,你好好想一想,当年你第一次来这里时的生意,和现在客栈里的生意一样吗?你不报恩也就罢了,还要害人家。”
“可我只是想在这里等孙子而已,再说,我就是死在这里的啊,我本来好好的,吃了他们的饭,当天晚上就死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害的我。”老婆婆嘟哝。
沈凝冷笑:“你这还真是死在哪儿就要赖上哪儿,你要是死在大街上,是不是还要赖大街?”
“可明明是他们让我进来的,我死在这里,他们是有责任的。”老婆婆一时忘了眼前的人是天师,梗着脖子振振有辞。
沈凝冷哼一声:“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做善事的人才越来越少,说来说去,你就是自私,我现在怀疑,你孙子之所以会上当受骗,也是因为你。”
“才不是呢,我是为了他好,一年能有二十两的工钱,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差事,我费了好大劲,才从李婆子的孙子那里,把这个好差事抢过来的。”老婆婆不服气地说道。
沈凝笑了,果然如此,就是这老婆子贪慕那一年二十两的工钱,便不管不顾,把亲孙子推进火坑。
“我且问你,当时那人在芦县招的三个小伙计,是不是全都长得白净清秀,而且全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年。”
“是啊,我那孙子从小就长得好看,比姑娘都要好看,另外两个也都是好看的小后生,人家给那么多银子,当然要挑长得齐整的。”老婆婆得意洋洋地说道。
沈凝心里清楚,这三个人,十有八九是被卖进小倌堂子了。
“对了,你说你孙子曾经给家里写过信,是你孙子亲笔写的吗?”沈凝又问。
“我孙子的确写过信,他说他在岳县一切都好,等到赚了大钱,就托人带钱回家。”老婆婆说道。
“另外两家呢,他们也收到信了?”沈凝又问。
这就是碰瓷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都是孤儿,没有家,和我孙子可不一样,这没爹没娘的,根本就不知道啥是孝道,不像我孙子,走了那么远,还能记着要给我写信。”
沈凝看着眼前的老婆子,无奈地问道:“你确定你孙子的信,是他亲笔写的?你认识他的字吗?”
老婆婆摇摇头:“我又不识字,哪里认得,我是让别人念给我听的,信上说了,我孙子能赚大钱,赚了大钱全都交给我。”
沈凝原本对这老婆婆还有几分怜悯之心,现在全都没了。
这人活着是个自私的人,死了也是自私的鬼。
她索性叫了老板娘过来,掏出两张驱鬼符:“前门一张后门一张,全都贴上,还有,把你们供的香烛纸钱和点心全都拿走,少惯着她!”
老板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驱鬼符,她还是很高兴的,这位姑娘上次给了平安符,并且叮嘱她七日之内不要去河边和水塘,昨天她原本要去买鱼,快到河边时,猛然想起沈凝的叮嘱,于是便转身回来了,结果今天早晨开门才知道,昨天有几个混混去收保护费,卖鱼的也不是好相与的,两拨人打了起来,有两个正在买鱼的大婶躲闪不及,掉进了河里,那些人只顾着打架,没人施救,待到有好心人下河把人救上来时,两个大婶全都断气了。
那两个大婶都是经常去买鱼的,和老板娘也认识,昨天老板娘去买鱼时,在路上还遇到她们,当时她们挎着菜篮子说说笑笑,谁能想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大祸临头了呢。
老板娘听说以后,连忙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锦囊,打开锦囊一看,那道平安符已经化成灰烬了。
这是为她挡灾了。
“姑娘,多亏你给的那道符,我才捡回一条性命。”
老板娘说着便跪下磕头,沈凝微笑受了,这是她应得的,若是她推辞不受,反而对老板娘不好。
老板娘拿着驱鬼符,兴高采烈去贴符了,老婆婆高刘氏气得咬牙切齿,顾不上害怕,冲着沈凝说道:“天师啊,这样可不行,您让他们贴上驱鬼符,我要去哪里住啊,再说,你不让他们给我供香烛祭品,我吃傻啊,我一个孤老婆子,无依无靠,他们不管谁还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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