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姐儿就是被王婆子在玉观河边带走的,王婆子能在众目睽睽下拐走成年女子,更何况是带走一个小孩呢,她没费力气,便神不知鬼不觉,把冰姐儿带离玉观河,并且带出了京城。
冰姐儿当天晚上就被剃了光头,王婆子还找了一些臭哄哄的黑药膏子涂在冰姐儿头皮上,别人问起,就说孩子长了瘌痢,刚涂了药。
没有人怀疑冰姐儿的性别,任谁看到一个臭哄哄的癞痢头也不会拉过来细看。
根据王婆子的交代,她曾经问过孙良,要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总不能一直养着吧。
孙良说,要等到风声彻底过去了,再处理这孩子。
王婆子说,掐死也行啊,尸体深埋,几年之内也不会被人发现。
孙良却说,就让这孩子死了,难解他的心头之恨,他要让这孩子替她的外公还债,他外公让别人家的孩子受的那些苦,也要让这孩子全都受一遍。
那时王婆子便猜到,孙良八成是想把这孩子卖进青楼。
不过,王婆子的提议,也给孙良扩展了思绪,他让王婆子去找个差不多高的小女孩,王婆子从善堂里领养了一个,换上冰姐儿从家里穿出来的衣裳,而那个可怜的孩子之后便被扔进了河里。
一个月后,孩子的尸体在大青河被人打捞上来,何氏一眼认出孩子身上穿的是她亲手做的衣裳,那孩子便被错认成了冰姐儿。
王婆子说,当时俞秀才和何氏在河边临时搭起的棚子里认尸时,外面有很多围观的百姓,王婆子带着冰姐儿也在其中。
冰姐儿看到父母就哭了,王婆子威胁她,如果敢哭出声来,就把她也扔进河里,就和那个死去的小孩子一样的下场。
冰姐儿吓得不敢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娘带走了那具小小的尸体。
即使有了王婆子这个人证,孙良还是在狡辩,他先是声称自己根本不认识王婆子,可是衙门的人找来了大杂院的邻居,很多邻居都能作证,他三天两头会去大杂院找王婆子,大家都知道他是王婆子的表弟。
那王婆子能做这一行,不但心狠手辣,更是翻脸无情。
她知道自己只是从犯,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她是收钱办事,她一口咬定就连那个孩子,也是孙良给扔进河里的,反正是一切都是孙良主使,她只是从犯,而她在老家干的那些缺德事,更是无凭无据,她是做媒,是做好事,她收的钱也只是媒人应得的,再说,有本事把那些被她拐走的姑娘们找回来啊,她可知道,那些城里的姑娘被卖到山里,衙门的人真去找,那些人家也会把人藏起来,上哪儿找去啊,不是死无对证,也和死无对证没有区别。
沈凝:谁也别惹我!
老太太义愤填膺:“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婆子!”
沈大老爷继续说道:“孙良功课好,国子监原本还想庇护他,可无奈证据确凿,国子监也撒手不管了。”
沈凝冷笑:“他替孙佳报仇,还能赞他一句,可他所谓的报仇,却是要报复到无辜孩子身上,这种人活该受到律法的制裁。”
这个案子很快便尘埃落定,孙良承认买通酒楼的一名伙计,在金桔的花盆里埋入死胎和符咒,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巧合,那道秽符是孙良从时县静虚观求来的。
而之前的酒楼掌柜,曾经无意之中看到孙良和那名伙计在一起,而后来孙良来酒楼里捣乱,喝汤时喝出壁虎,掌柜便猜到他是故事寻事的,可他又是举人的身份,掌柜不想卷进这滩浑水,便辞职离去了。
据孙良交代,他八岁那一年跟随父亲回到老家,认识了族中的从弟孙佳,他自己家里没有兄弟,因此很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弟弟。
孙佳也很喜欢这个小哥哥,他悄悄把自己在学堂里的遭遇告诉了孙良,乡下长大的孙佳,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这事很羞人,也很疼。
孙良自幼长在城中,他的父亲是商人,他跟着父亲出出进进,虽未识人事,可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佳经历的事,就和城里的那些小倌堂子的差不多,他们老孙家的子弟,被人当成小倌对待了。
孙良让孙佳把这事告诉他娘,不能瞒着,一定要说出来。
孙佳听他的话,真的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
孙佳母子被送回族里,族中长辈纷纷斥责他们,认为他们把孙家的脸都给丢尽了,更埋怨孙母毁了自己的儿子。
孙母想不开,便朝河边跑去,孙佳在后面追,后面还有一群跟着起哄的小孩子。
孙母跳了河,孙佳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那群孩子吓坏了,四散跑开。
等到族里人知道后来河边打捞时,母子二人早就断气了。
这件事上,孙良一直都很愧疚,如果他没有让孙佳把那件事告诉孙母,而是他们想个法子,把那个老头子收拾一顿,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孙佳和他的母亲也不会枉死。
孙良长大之后,悄悄去过孙佳读书的那个村子,可惜何老夫子已经去世,唯一的女儿也已经远嫁。
孙良懊恼不已,两年前他会试落第后,被国子监选为监生,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他回乡办完琐事便来了京城,路过时县的静虚观,恰好遇到静虚观的观主,观主一眼看出,他身上背着因果,孙良也以实情告知,掩去了当年的实情,只说有一对母子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枉死,而那真正的仇人却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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