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酬就是这个。”霍明睿从怀里掏出一只绒布袋子,那袋子鼓鼓囊囊。
霍明睿把袋子递到沈凝面前,沈凝伸手接过来,老实不客气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颗男人拳头大小的紫色晶石,在月光下闪着幽光。
沈凝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天呐,这东西拿来练功,再好不过了。
“这个报酬如何?”霍明睿问道,谁能想到,如今的霍大首领已经是别人眼中的石痴了呢,他甚至还抽空去过赌石坊。
“可以,我要了,这桩生意,做了!”沈凝大手一挥,成交!
霍明睿带沈凝去的地方,是诏狱的验尸房。
他让沈凝看的,便是那个刺客的尸体。
这还是沈凝两世以来,第一次来诏狱。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正常人谁也不会想来这里。
诏狱同样有狱神镇着,死在这里的鬼不敢久留,外面的鬼也不敢进来。
这便是诏狱里经常会有受刑而死的犯人,按理说这里早就应是鬼满为患了,可偏偏从未有人在这里见过鬼,或者遇到过什么邪门的事,就是因为,这里虽有冤死之人,可却没有冤死之鬼,那些死在这里的鬼,要么是了地府,要么就跑到外面当游魂野鬼去了。
可即便如此,诏狱里依然阴气很重,沈凝皱皱眉,对霍明睿说道:“没事时多晒太阳,否则对身体和气运全都不好。”
霍明睿点点头,原来还要晒太阳啊,他记下了,不仅是他,他的那些手下亦然,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晒晒,不长虫子不生病。
不过,当沈凝走进验尸房时,还真的看到了一只鬼。
沈凝有些奇怪,阴差没有把他带走吗?他为何还在这里?
见沈凝忽然盯着一个地方看,霍明睿问道:“他可是还在这里?”
沈凝嗯了一声。
霍明睿便不再说话,他不想打扰沈凝。
沈凝盯着那只鬼,问道:“你已经死了十几天,头七都过了,你为何还没有离开?不怕鬼力消褪,魂飞魄散?”
那只鬼没想到沈凝能够看到他,他在这里好多天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我也想离开,可我不敢走出这间屋子啊。”
他又不傻,刚开始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这些天听到这里的人说话,他便也知道了,这是诏狱,他可不敢随意走动。
“阴差没有带你走?”沈凝问道。
人死后,阴差会将魂魄带走,头七那日方才放回,那之后便要去城隍庙领路引,下一步便是进地府投胎了。
但凡是横死在外面的魂魄,头七时也是要回到自己的家里,那些没有家,又是横死的,索性哪里也不去,就在街上逛逛吓人玩了。
总之,没有哪只鬼,会在头七那天回到监狱的,要么返家,要么就四处瞎逛。
这只鬼现在还在这里,那么肯定不会是头七那日回来的,最大的可能,便是阴差没有来过。
那只鬼摇摇头:“没有,我在这里这些日子,你是第一个能够看到我的人。”
沈凝心中一动,阎王手中有生死簿,到了时辰,阴差便会上来勾魂,如果阴差没有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
什么人生死簿上没有名字?
除非这人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生的人。
所以他生下来时就没有名字,甚至没有人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你是棺材子?”沈凝问道。
所谓棺材子,并非真的是在棺材里出生的,但凡是死人生的孩子,都叫棺材子。
棺材子命中带煞,不容易养活。
因此,但凡有哪家生了棺材子,都会请高僧或者道士做一场法事,不但要超渡亡母,更要敬谢天地,禀告祖先,因为这是一个不应该出生本应死去的孩子,生死簿上没有的,必须要填上,别以为没有就是好事,每个人都有,就他没有,这能是什么好事啊,生也没有,死也没有,身上的三把火便同样也没有。
那是生命之火,一旦没有这三把火,此人注定短命横死,且死后无坟可进,无香火可受,来世同样孤苦无依,而且一世不如一世,能不能继续当人都不t一定。
这张椅子不错,我睡会
刺客错愕,他是棺材子吗?他不知道!
他记事时便已经在死士营了,那时他多大,四岁还是五岁?
他不知道自己家乡何处,父母何人,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只知道他是丁九。
这个“丁”不是姓氏,而是编号,甲乙丙丁的丁。
丁九讷讷,脑袋晕晕,那本就开始减弱的神识此时越发涣散。
“我是丁九,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丁九。”
沈凝点头:“甲乙丙丁的丁?你无姓?”
“是,我没有。”丁九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悲伤,他们这样的人,如同无根之萍,不知来处,却已知归处。
他们的归处,便是死。
就如他这般,不能将目标刺杀,便一定要抢在落网之前把自己杀死。
沈凝的声音徐徐飘来,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你既无出处,那死后便也无归处,不要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别人能入地府,你却不能,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牛头马面都不来勾你的魂。别人做个孤魂,也算自由自在,而你,却连走出这座诏狱的能力也没有,你只能留在此处,不过你也不用难过,因为你很快就要消亡了。活着时没有人知道有你,死后更无人知道有你,你,白来一世了,下世如果幸运,做只蚂蚁,还能自己打个洞当巢穴,那也算是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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