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要有一个大靠山。即便出事后,其他阁主不能拿他当凶手定罪。”
傅玄星的师尊是玄微派掌门。干爷爷是东莱名声赫赫的宗师。在双方保护下,傅家诸人自然不敢随便拿他当替罪羊。
“只是这样做,难免让这孩子折腾了一出。”
青年露出慈祥的笑容,让人看着格格不入,颇有违和感。
天渐阁主:“父……父亲,您什么时候从鸿岩身上离开?”
“三日后。”
青年解释后,继续对傅玄星道:“若非你兄长提及,老夫还不知道,这次之事恰逢你百岁诞辰,反害得你披麻戴孝,却是老夫的不周全了。回头,你去老夫库房看看,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用跟祖父客气!权当你的生辰礼物。”
“啊?”
傅玄星在“青年”自称“祖父”时,就有些懵。
敢情事情起因经过,六哥全盘清楚,伏桐君也查明白了,唯独自己在里面愣乎乎,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话头递过来,傅玄星挠挠头:“拿什么?我又不缺——”
“祖父送你的赔罪礼,当然要拿。不拿,就是不给你祖父面子。”衡华用羽扇轻碰他肩头,满口替他答应下来。
“前辈,如今虽我辈皆知,但天地不知。您最好寻一处棺椁暂避,让灵神魂魄修养三日,避免天地提前发觉您渡劫的痕迹。所以,丧事继续吧。”
青年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再看向自己一群儿女,他呵斥道:“你们这几日的做派,为父统统看在眼中!”
他胸脯起伏,本想喝骂几句,可到头来,终究按捺下来。
再看桌上那俩锦盒,“傅鸿岩”神情带着几分嫌弃。
“老夫确是在几处星阁留下锦盒,预防不备,也亏你们能挖出来。如伏小友所言,这法子还是不顶事,回头便废了吧。”
这俩锦盒真是您的?
天闲阁主等先是一怔,随后看到天雄、天勇两位阁主意外的神情,顿时明悟:这是主动帮他们遮掩。
到底,这也是亲儿子啊。
宾客们看到这一幕,虽然心中明白,但还是顺着“青年”的话,把两位阁主寻找锦盒争夺家主之位,定义为一场误会。
“父亲。”
二阁主见父亲庇护,心中不免有些触动,这声父亲叫得倒有几分真心。
……
假的!骗子!
人群中,男子死死盯着那个假冒自己的青年。
一开始,他的确以为伏衡华可以用咒术找出自己。但咒术绕开自己,且另一个人随后站出来自称“傅家主”。
男子迅速醒悟。
咒术是假的,那个人也是假的!
然而在错愕之余,男子更多出几分惶恐。
这小子想要夺走我的身份!
——而且,已经成功了!
看着那些儿女称呼“傅鸿岩”为父亲,男子内心震怒。
一群混账,这小子随便说几句你们就信了!你们怎么不好好查一查?
他心中焦急,苦思对策之时。忽然听到傅云瑶、傅云柔和傅龙业等人和“傅鸿岩”对话,几人状似无意的提及经年往事,而“傅鸿岩”皆对答如流。
男子心中一突。
不可能。
老六刚才话语间提及的几件事,都是他儿时的事。那时傅鸿岩根本没出生,他不可能知道。
还有傅云柔以及傅云瑶,也提出几个问题。虽然“傅鸿岩”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捡了几件二女幼年旧事说话。
显然,这种试探对“傅鸿岩”无效。
在诸位子女试探后,证实此人就是父亲。
不论是说话语气,还是对自己等人的了解。他就是父亲没错。
事情真相就是父亲附灵假死,为渡劫做准备。
得知这个答案,众人内斗夺权的心思迅速收敛,一个个扮演起孝子孝女。
在傅家诸人享受天伦时,伏衡华走到殷彦青身边。
“这几日,劳烦世兄陪桐君玩耍。”
殷彦青莞尔:“她这番做派,不都在你预料之中?”
他翻阅傅家账本,清楚认识到一点:想要在天魁阁附近布置禁制阵法,工程浩大费时。换成旁人,还需要顶着一位元婴宗师时刻探查的风险。
所以,唯有傅家主本人有这个能力、时间来布阵。
知道这一点,殷彦青自然失去调查的兴致。
查到最后,无非是一场闹剧罢了。
伏衡华让伏桐君去折腾,明显是哥哥陪妹妹玩耍。
“你啊——惯会这么欺负她。”
“哪有。”
殷彦青笑而不语,回想当年这对兄妹的相处。
……
伏衡华儿时很乖巧,懂得帮大人们照顾其他弟弟妹妹。
那么,他照顾的方式是什么呢?
殷彦青小时候去伏家,曾见过一岁出头的伏衡华带伏桐君。
那也是他最早认识伏衡华的一幕。
衡华虽有前世记忆,但灵人体质受到限制。从婴儿开始成长,衡华也需经历骨骼、肢体,乃至被锁定的心智逐步解封的过程。
快满一岁时,衡华已能平稳走路。而伏桐君还只能在床上爬行,但她活力十足,整夜整夜不睡觉,就知道玩。
几位奶娘看不住她,也搞不懂她的嘤嘤儿语。唯独伏衡华能秒懂她的话,于是伏衡华承担起兄长的责任。
在两位母亲歇息时,衡华从奶娘、侍女手中接过食物喂养妹妹。而为防止妹妹乱爬,伏衡华特意寻摸一条绳子把她系着。
殷彦青和伏衡华、伏桐君的初见,十分具备冲击性。
一个穿着小花袄的娃娃在地上爬,身上拴着一根绳子,后面有一个差不多大的红褂男孩慢悠悠跟着。
这一幕,让殷彦青记忆犹新。
当然,对伏衡华和伏桐君而言,这都是儿时的黑历史了。伏流徽劝阻二人吵架用的黑历史资料里,就有这个。
……
回想当年那个天真无邪,傻乎乎、乐呵呵的女娃,再看不远处身材高挑的美艳少女。
殷彦青不禁感叹岁月如水,转瞬即逝。
“说来,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殷彦青笑道,“虽然我还没看出全局,但总觉得你还藏了一手。”
“有吗?”
衡华看着傅家诸人逐渐打消疑心。
仓促书写的“人格”,大体可以瞒骗几日。接下来……且看你能不能忍住。
……
男子看着“傅鸿岩”,心头发凉。
这时,衡华目光投来,冲他微微一笑。
他沉默了。
果然,这小子真偷走自己怀中的“魂书”,并利用“魂书”探知我的记忆。
魂书夺舍,是神州时代的邪修做派。
将自己的精神、神识化为字句,藏在一本书的字里行间。当他人阅读时,神识会夹杂记忆进行覆盖,让阅读者成为另一个自己。
先是记忆,然后是神识波动,最后是魂魄吞噬。
魂书夺舍中,阅读者的魂魄必然无法保存。
因此,被视作邪术禁术。
男子暗忖:我施展邪术的事如果暴露,天央各派高人断不会轻易放过。哪怕夺舍的,是我自己的孙儿也不行。
而这一举动,也会自绝于傅家,众叛亲离。
这小子,是明白我的做法。所以才特意用这种方式敲打我,并拿走我的身份?
帮弟弟出气?
只是这么简单吗?
他这分明是打算把整个傅家变成他掌中的傀儡!
男子内心充斥熊熊怒火。但此刻却因为邪术夺舍之事而不敢现身揭穿。
而且,男子至今想不明白。
仅“魂书”被偷走的短短几日,他如何能复写一本书?
魂书只能用一次。
当第一个阅读者看过后,神识和魂魄便已经附身。接下来,魂书只是咒术运行中的媒介,已经不存在记忆。
他凭什么能复写我的记忆?他应该连阅读都不能,更遑论为另一个人进行附灵?
到底是经年的宗师,傅家主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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