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韩山河突然站了出来,厉声喝道,“老孟,你怎么能让林堂主杀害战俘呢?咱们有纪律,不能随意杀害战俘!……我说,咱们应该把战俘送到八路军的反战同盟去,让他接受改造!”
孟占山一愣,随即冷冷地笑了:“韩团长,您大概忘了,我已经不是八路了。”
韩山河有些发窘,他认真地看了看孟占山,大声道:“那也不行!老孟,你曾经是八路,而且曾是干部,就算是成了老百姓,也应该有起码的觉悟!咱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说的很明白,不许虐待俘虏,更何况是杀害俘虏!”
孟占山忍不住了,脸色铁青地盯了韩山河一眼,“老团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可是这个杂碎,带着他的日本猪在十里铺烧杀抢掠,祸害了好几百口子,这样的恶魔也能改造好?我看不能!”
韩山河当下就把脸沉了下来,厉声道:“老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党有政策,军队有纪律,要惩罚他,也得交由组织去决定,你不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再说了,这小子是被咱八路军俘虏的,今天只要我在,你就别想胡来!”
韩山河的声色俱厉并没有镇住孟占山,孟占山也提高了嗓门:
“老团长,杀人抵命,欠债还钱,这是咱中国的老规矩。再说了,这小子祸害了那么多人,杀他十次都是轻的!我招呼了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报仇!老团长,对不住啦,等我把事干完,要杀要剐随你便!”
“唉……”
韩山河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脸色缓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
“老孟,你可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啊!你在这方面吃的亏还少吗?我给你交个底,这一仗打下来,我无论如何也得说服上级把你给请回来……
老孟,咱部队离不了你,你也离不了部队……我,我们大家,都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你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孟占山呆了,他怔怔地望着韩山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甚是激动……
林子雄却急了,双眼血红地望着孟占山,梗咽道:
“孟大哥……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我爹……我娘……清儿……林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还有十里铺的数百乡亲,全都死在这小子手上,这样的猪狗,咱们能放过吗?……
孟大哥……当初你被赶出部队,失魂落魄……我爹……清儿……我们林家……是怎么对待你的?……如今,他们可都在天上看着呢!孟大哥,我求求你了……”
孟占山愣住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他一声不吭,眼泪却已成串地滚落,他看了看韩山河,又看了看林子雄,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林堂主,对不起啊!……咱八路有纪律,不能杀害俘虏,你们林家和十里铺的几百口子虽然都被杀害了,可他娘的咱也得以德报怨不是?不能杀,绝对不能杀!……
大伙都给我作证啊!我可是劝过林堂主啦!林堂主,你不是说想参加八路嘛?我可告诉你,现在你杀不杀我管不了,可是一旦参加了八路,就必须服从命令!你听见没有?”
“你!——”
韩山河大急,连忙上来阻拦。
林子雄还听不懂这个,他那还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开韩山河,拎着鬼头刀大喝一声:
“饭冢!”
饭冢下意识地抬起脑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子雄的刀锋已经斜斜挥出,只听“咔嚓”一声,饭冢的脑袋冲天而起,脖腔子里的热血一下子喷出一丈多高。
“好——!”
“杀得好——!”
“杀得痛快——!”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之声,众人的痛快之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孟占山把眼晴一瞪,破口大骂:“嘿!臭小子,刚劝过你就杀!你个楞种,混球!……你知不知道,咱八路军反战同盟可是少了一个改造对象!”
韩山河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低骂道:“狗日的老孟……孟占山……你他娘的……当面诵佛,背后念死咒,真他娘农民式的狡猾!”
孟占山没有多说,也来不及多说。他的任务是迅速做出决断,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伤亡解决战斗。
一个报务员忽然举着一封电报奔了过来,“司令!司令!263团1营来电!”
郭仲达赶忙接过电报,刚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连忙拿着电报跑到孟占山跟前,“大哥!我留在走马坡担任警戒任务的263团1营来电,大批日军正在回援,人数约莫有两千多人,我想命令1营节节抵抗,迟滞敌人,你看如何?”
孟占山沉吟了一下,猛然道:“不可!郭司令,众寡悬殊,一旦开战你的1营都得填进去!让他们放过敌人,我另有计较。”
“什么?放过?那鬼子离着咱们可是不到1个小时的路程啦!”耳听孟占山如是说,郭仲达不无担心地说道。
孟占山淡淡一笑:“郭司令,我已经想好了,咱们不打山洞了!”
“啊?孟大哥,你把话说清楚,怎么又不打了?”郭仲达一脸的懵懂,忍不住问道。
“是啊!大哥!这都到嘴边的肉了,怎么又不打了?”李青龙也是大惊失色。
孟占山坦然道:“各位!这阵仗你们还看不出来吗?那几十车的粮食和弹药,是小鬼子特意给咱们留下的买命钱!那意思是说,我舍点财只求保命,你们最好见好就收,不然我就和你们拼命,来个玉石俱焚!”
“不会吧?”
“怎么可能?”
众人无不惊讶,一时间议论纷纷……
“完全有可能!”孟占山大声解释道:“我说,鬼子完全有时间把物资运进山洞,或者干脆毁了,可他们没有!为啥?……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份见面礼!好让我们见好就收!”
李青龙一怔,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他娘的小鬼子,花花肠子倒不少,想得美!”
林子雄也恨恨地道:“就是!咱不吃这一套,把狗日的斩尽杀绝!”
郭仲达却嘿嘿一笑,冲着众人摆摆手道:“各位,仗打到这个份上,咱可不能只顾向前,还要防着被鬼子包了饺子!”
孟占山点点头,朗声道:
“郭司令说的对!……
现在的局面是,咱们没有把握在援军到来之前解决战斗,仓库里的鬼子也没有把握守到援军到来,所以他们才故意留下这几十车的物资,想和咱们做笔买卖……
哼哼,小鬼子的指挥官倒是个聪明人,很务实,我看咱们索性就顺水推舟,既然迫敌回援的目的已经达到,咱们就没必要再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你说呢,郭司令?……”
郭仲达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大哥,我太同意了!我说,我咋觉得你和小鬼子的指挥官是穿一条裤呢?哈哈哈——”
李青龙一愣,忙问:“郭司令,他俩咋就穿一条裤子了?”
孟占山和郭仲达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林子雄兀自不服,“大哥!咱们干嘛不冲进去,一旦拿下山洞,我看里面的东西够咱们吃用几年!”
“我说两句!”
韩山河终于发声了,他久经战阵,头脑还是清醒的:
“各位,孟团长说得对,刚才饭冢不小心说出,山洞里有坚固的工事,还有一个中队的守卫,再加上逃进去的一百多人,能有三百多人,咱们要拿下山洞并不容易……
鬼子的援军1个小时就能到,咱们打下来也来不及运走,所以,见好就收是上策……
只是,老孟,你确定咱们去赶大车鬼子不会开枪?”
“嗨!我说,这有何难?一试便知!”孟占山还未答话,李青龙己经大马金刀地拍了拍胸脯,“孟大哥!我带人上去试试!”
“我也去!我的人会赶马车!”林子雄急忙附和道。
不一会儿,李青龙和林子雄便带着各自的人马黑压压地冲进了开阔地,悄然间,大铁门和两侧的石壁上己经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韩山河在围墙上着见,心里一阵紧张,随口命令道:“机枪手准备,准备封锁射击孔!”
围墙上的机枪手一阵稀里哗啦,打开保险,推弹上膛……
孟占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微笑不语。
眼见众人一辆接一辆地赶着大车离开了阔地,孟占山大手一挥,“郭司令,派你的人上去帮帮忙,加快速度!……韩团长,请你带人断后,最后撤离!”
“咱们撤离后去哪儿?”郭仲达问。
“去你的大王镇,请你派出部队接应。另外,请派你的263团1营悄悄赶赴青石口,接应我们的部队突围。”
“好!我立即发报!”
“孟团长,鬼子会不会派飞机来轰炸?”段峰有些担心地问。
“嘿嘿!我说段营长,你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看看天,都什么时候了,狗日的还敢来?”
可不是吗?天空中,夕阳己西下,东山和西山都被染成了深褐色,夜幕很快就要降临。
暮色中,大队人马赶着马车迅速通过哑口,辚辚的车马声、抑制不住的欢笑声在天空中久久回荡……
直到大队人马都通过了哑口,山洞里的鬼子始终一枪不发。
担任掩护的韩山河终于松了口气,立即下达了撤退命令,战士们迅速收起机枪、步枪,交替掩护着朝哑口撤退。
韩山河保持着高度警惕,一脸紧张地时不时回头观望,生怕敌人追了上来。
孟占山远远着见,不由童心大起。
“把枪给我!”
孟占山冲撤下来的机枪手大喊,机枪手连忙把轻机枪交到孟占山手上。
孟占山操起轻机枪,对着山洞就要搂火,韩山河大惊失色:
“老孟!我操,你疯了?”
就在扳机扣动的一瞬,枪口被抬高了数寸。
“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子弹脱膛而出,在微暗的天空中形成一道火树银花。
“团长!我跟日本儿子道个别!——”
孟占山边搂火边冲韩山河挤眉弄眼。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个脚步飞快,孟占山收枪归队,更是得意洋洋……
韩山河愣在那儿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娘的,这真是个另类,精灵古怪到了极点……
——唉,兵者,诡道也,也许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能让敌人防不胜防……
突然间,那么突兀地,身后忽然传来爆豆般的枪声。
众人无不骇然,连孟占山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扭头观看,但见一道道火树银花直窜天空,形成一片耀眼的火瀑布……
韩山河破口大骂:“姓孟的!瞧见没?你儿子在给你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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