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太好被怀疑了
吃了饭小舅跟老爹去了延安路,今儿有些阴天,姥姥有些犯寒腿,早早的泡脚睡下了,晓月在小屋里翻看今天发下来的模拟试卷,翻了一会儿不禁感叹,自己重生一遍又带金手指又开外挂的也才考了全年级第八,不算第一的肖阳自己前面还有六名同学呢。
果然学霸是天生的,自己这种学渣就算开足了外挂也追不上人家,想到此不免长叹了口气,正好被进来的刘秀荣听见。
刘秀荣瞥见桌子上的试卷,把手里的牛奶放到一边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这是一模的卷子?这么快就发下来了啊。”
晓月心道,明天就开家长会了,能不发吗,发下来先让家长们心里先有个底,要是突然袭击,怕有的家长扛不住刺激当场发飙,影响不好。
晓月认为学校的考虑颇为人性化,毕竟她们不是小学生,真被家长当众教育,也太丢人,总还得留点儿面子,毕竟这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挺强的。
晓月见老娘那小心怕刺激自己的神情,忍不住想笑,干脆把卷子拢起来直接塞到老娘手里:“六门的卷子都在这儿呢,分数也都写着呢,您看吧。”
刘秀荣这才坐下翻看,刘秀荣没什么文化,就算是初三的卷子也大多不懂,但不懂并不妨碍看分数,最上面的卷子是化学,刘秀荣记得女儿化学还过得去,以往每次考试都在八十五到九十之间徘徊,心想着就算这次考得不错至多也就九十分,谁知竟是九十五分。
刘秀荣下意识揉了揉眼,再看,依旧不九十五分,自己没眼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还真考了九十五分。”
晓月哭笑不得:“妈,这卷子上标的清清楚楚,应该不会有错吧。”
刘秀荣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心想这丫头以前化学也凑合,没准这次模考简单,考95分也并非不可能,刘秀荣却忘了,昨儿还听说今年模拟考的难度是历年之最呢。
把化学卷子翻过去,下面是物理,晓月这次物理考了96分,有了前面化学成绩铺垫,刘秀荣稍微淡定了一些,但仍然觉得这96分的成绩实在不像是她闺女的正常水准,若是考八十多分还差不多。
翻过去,再看下面的卷子,然后刘秀荣就有些坐不住了,要说政治考九十五分不算太离谱,语文考117分,英语满分勉强说的过去,毕竟闺女本来文科就不错,超常发挥考的高些也有可能。
但数学也是满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刘秀荣是知道女儿的,这丫头自小就爱看书,学习上也偏文,这种情况进了初中之后更为明显,每次考试数学成绩都在及格线上下浮动,就连七十分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考了满分。
更何况,刘秀荣忽然想起同事那个在二中毕业班的孩子,因为数学卷子太难,打电话呜呜的哭,心态都崩了,听说后面几门都考的不好,今儿一上班同事就唉声叹气的抱怨说,儿女就是前生的债,当爹妈的就欠他们的,没考好还不敢说,怕伤了孩子的自尊,进而影响到最后的大考,一家子小心翼翼的看孩子的脸色,简直跟伺候祖宗一样。
而且,同事还特意说了这回的数学有多难,尤其最后一道大题,整个二中毕业班的学生一个做出来的都没有,全军覆没,校长的脸色都难看非常,当时刘秀荣还想,坏了,这么难,女儿这回肯定不及格了。
谁想竟是满分,刘秀荣盯着上面那鲜明到不容忽视的120,好半天,才看向女儿语重心长的道:“晓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这考试就是把你最真实的学习状态反馈给老师,老师再根据反馈找出问题,帮助你们查缺补漏,才能进步,要是弄虚作假,一时的分数高,最后害的还是自己。”
晓月一开始还没听出老娘的意思,等到老娘说到弄虚作假,晓月才明白老娘是怀疑自己作弊了才会考出这样的成绩来,晓月真有些哭笑不得,看起来自己过去的成绩太过稳定,以至于老娘都习惯了那个不上不下的分数,突然考回高分,亲妈都不适应,甚至怀疑自己作弊。
晓月:“妈,我可是在第五考场考的,七中是按照学习成绩排考场,模拟卷在考前老师都没见过,我一个学生怎么作弊,尤其数学,这次模拟考难度超纲,最后两道大题的题型以前都是没见过的。”
刘秀荣也知道女儿说的在理,要说英语政治作弊,或许说得过去,数学怎么作弊,要说抄邻桌同学的吧,更不可能了,第五考场都是处在中溜的学生,别说超纲拔高的难题,就是基础题都做对了也不易 ,大家都不会,谁抄谁的啊。
不过,二中的生源教学质量都比七中强,数学也没考满分的,这丫头以往的数学成绩,可是连及格都费劲,刘秀荣跟丈夫私下里说过,只要女儿最后的大考数学能上七十,应该就能够稳稳的够上中专线,不能上重点中专,一般中专也行。
哪想,一模女儿竟考了个满分回来,这怎么想怎么都不像真的,可试卷就摆在眼前,分数也明明白白写着呢,更何况除了数学,别的科女儿也考的太好了,就算超常发挥都不大可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
刘秀荣又把各科的分数看了一遍,才有了些许真实感,看了女儿半晌开口问:“你这个分在你们学校排多少名?”
晓月暗暗好笑,看起来老娘一点儿都不糊涂,知道自己不可能作弊之后,就知道这个分不可能只排在五十名,便道:“放学的时候贴了大榜,这次模拟考我是第八名。”
刘秀荣觉得有点儿晕乎,深吸了一口气:“年级第八?”
晓月点头:“这样的模考都是全年级排名次的。”
刘秀荣又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晓晓您跟妈撂句实底儿,怎么忽然进步这么大了,上次大考你可还排在一百六十二名呢。”
晓月心道,这个问题还真不好答,说实话不可能,说谎就怕老娘不信,想了想索性找到了个万金油的答案:“忽然就开窍了呗,以前老师常说数学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一点儿都不难,我还不信呢,如今才算明白,老师的话都是真理。”
刘秀荣也听数学老师这么说过,便有些信了,更何况,分数摆在眼前,不信也不行,虽觉得女儿这窍开的太突然,但既然老师都说了,那就是可能的。
信了之后,忽然生出些许愧疚,女儿考的这么好,这么争气,自己没夸奖鼓励不说,反而一个劲儿怀疑她作弊,被亲妈这么怀疑,得是多大的打击啊。
如何说服老娘买房
刘秀荣很是后悔,自己亲生的闺女什么秉性还能不知道吗,这丫头虽说有时候脾气拧巴了些,却很懂事,也从来不会说谎,这些年婆婆偏向孙子大宝,晓晓明里暗里受了多少气,她这当妈的都替女儿难过,可这丫头硬是没说过一个字的委屈。
刘秀荣越想越愧的慌,可话都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只能从别的上面补救一二,想到这丫头先头心心念念的想要吉他,自己跟她爸一直没答应,一个是家里的钱都在婆婆手里攥着,他们两口子真没什么钱,而且自己去琴行里看过,随便一个都好几十,好一点儿的就上百,他们两口子一个月的工资加一块儿也就能买个差不多的,这么多钱,实在有点儿舍不得,二一个,这也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都初三毕业班了,学习最要紧,买这么个玩意回来,肯定分心,如果成绩下滑,考不上中专,可是一辈子的事。
如今不一样了,分家之后,不说拿回来的存项,就说从这个月起,他们的工资也全归了自己支配,再有,丈夫跟小弟干这个私活,挺赚的,虽说没干几天,也分了不少钱,今儿晚上顺当的话,钱会更多,给女儿买个吉他不算什么。
想到此,便道:“这个星期日,妈陪你去琴行,你自己挑,看上那个买那个。”
刘秀荣以为女儿听了这话肯定欢喜,毕竟想要好久的东西,眼看到手了能不高兴吗,晓月的确高兴,老娘主动提起买吉他,说明记着答应自己的事儿呢。
可如今晓月的想法却变了,虽然依旧很想要把吉他,毕竟弹吉他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不是有人说过每个人都有一个音乐梦吗,晓月的音乐梦就是吉他,可惜家里拮据,根本没有闲钱买这个,毕竟这个梦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对一直困守在大树胡同杂院里的三口之家,太过奢侈。
如今家里经济状况有了起色,能买了,晓月却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知人间疾苦,只会做梦的初三少女了,她知道当下什么最重要,吉他可以以后再买,若错过了河沿路这个拆迁的机会,她绝对会后悔终生。
想到此,便道:“妈,我记得,咱们的条件改了,要是我能考进年级前五十,不买吉他而是买房。”
先头女儿说买房,刘秀荣只当成笑话听呢,毕竟,这丫头才初中,还是个孩子,买房这么大的事,哪是一个小孩子说买就买的。
再说,女儿提这要求的时候,自己也想不到这丫头一铆劲真给她考进了年级前五十啊,不,是年级第八,一想起这个名次,刘秀荣就有种做梦的感觉,忍不住把手挪下去,掐了自己的腿一下,疼,看来不是梦。
可买房却不是儿戏,想着看了看女儿,用商量的语气道:“这买房也不能说买就买,总的我跟你爸好好商量商量,在哪儿买,买多大,商量妥当了再去找,找好了,还得去看,朝向了,左邻右舍,周围环境了,这些都得考虑,麻烦着呢。”
晓月:“不用这么麻烦,小舅已经答应我了,明天就去扫听河沿路这边儿谁家卖房子,咱家不是分家能得一万吗,就可着这一万买,也不论朝向,能买几间买几间。”
刘秀荣惊的嘴巴张了老大,半天才合上:“晓晓,这买房可不是买菜,哪有不管朝向,地点,说买直接就买的,买回来,住不了又卖不出去,不就砸手里了吗。”
晓月深知老娘的固执,没有个她能接受的理由,是绝不会同意买房的,即便前边已经答应过自己也没用,家长很多时候不会跟孩子讲诚信,毕竟不是做生意。
只能把拆迁的消息透给老娘了,无计可施之下,晓月只得道:“妈,我跟您说实话,我有个同学的爸爸在市委上班,最近市里搞创文创卫,听说要治理外面这条臭河。”
刘秀荣没明白:“这可好了,真要治理了,政府可是给咱老百姓办了件好事,以后再也不用闻臭味了,也不用家家熏艾草,弄得整条河沿路乌烟瘴气的。”
晓月摆了摆手:“妈,我说的不是这意思。”
刘秀荣:“那你是什么意思?”
晓月:“您想想,这臭河也不是一开始就臭的吧。”
刘秀荣点头:“这倒是,这条河活水活源,先头两边没这些住户 ,清亮着呢,站在那边儿桥上往下看,日头一照能看见水里的鱼,后来人家多了,乱扔乱倒,把河水染的臭气熏天,街里居委会也不是不管,可人们就是不自觉,倒习惯了,怎么也改不了。”
晓月:“这么说,这臭河的源头是两边的住户了。”
刘秀荣:“可不就是住户,有时候人啊就是祸害。”
晓月:“所以要治理臭河,自然得从根儿上下手,要是只清理河道,过后人们仍然乱倒污水,政府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的,岂非做了无用功。”
刘秀荣:“倒是这个理儿,不过政府里能人多,既然想治理自然就有法子。”
晓月真拿自己老娘没辙了,这脑子自己再迂回说下去,估计明儿早上也说不到正点儿上,干脆直接道:“妈,我是说,政府要治理臭河,必然得先治理河两边的住户。”
刘秀荣愣了愣,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这片有可能拆迁?”
晓月长吁了一口气,她家老娘终于听明白了,怪不得老师都不愿意教一根筋的学生呢,实在太费劲了,性子急的遇上她家老娘非急出毛病来不可。
刘秀荣想了一会儿,忽的压低声音:“你哪个同学家长在市政府上班?我怎么不知道?”
晓月没想到老娘会如此刨根问底,只能含糊道:“我们班四十多个同学呢,您又不是都认识,说了您也不知道,不过,小舅已经去市政府扫听了,政府的确要治理臭河。”
一提自己兄弟,刘秀荣忽然想起来,怪不得正荣着急忙活的买了旁边的独院呢,莫非是得了拆迁的消息?
第一学历的执念
晓月瞧着老娘好像动了心,忙趁热打铁:“这拆迁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赶上一回,要错过了,将来保准您得悔死。”
刘秀荣白了女儿一眼:“呸!呸!小孩子家家的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说着想了想道:“这不是小事,也不能说风就是雨,回头我跟你爸你小舅商量商量再说。”
晓月一听老娘要跟小舅商量,提着心的便放下了,小舅都出手买了独院,自是信了自己的话,老娘找小舅商量,买房的事儿还能不成吗。
心里有了谱,也就不再啰嗦这事儿,怕再说下去,反而弄巧成拙。
刘秀荣见女儿不再提自己前几天关于模考排名换要求的事,也不觉松了口气,作为家长,一早答应孩子的事情,临了却耍赖,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只是,这买房也不能说买就买啊。
不提买房,刘秀荣便开始想中考之后的事,本来之前是想女儿能够上普通中专的分数线,将来毕业了分配个做办公室的工作,以后也就不用愁了。
可如今女儿这一模考的实在太好了,就算刘秀荣不是太清楚,也大约知道,若女儿最后的大考也能考出这样的分数,选普通中专,绝对屈才。
女儿的学习成绩自上初中开始一直很稳定,所以她们夫妇根本就没往高里头想过,一直把目标设定在普通中专,实在要是够不上也只能上个重点技校,现在,女儿的成绩忽然突飞猛进到了一个从没想过的高度,作为家长的刘秀荣惊喜之余便有些迷茫了。
迷茫的不知如何选择的刘秀荣便想着问问女儿的打算,遂开口道:“你一模这样的成绩,是不是能够上重点中专的分数线了?”
晓月不大清楚重点中专的分数线,但以她想,应该能考得上,不过,考得上也没用,因为她根本没考虑过上中专的事,不管是普通中专还是重点中专都一样。
前两天是刚重生回来,有些摸不清状况,对于自己随身的金手指外挂有没有用,心里没底,如今一模考过之后,就都稳当了,也该跟老娘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总不能等到大考完了之后报志愿的时候再搞突然袭击吧。
想到此,便直接摊牌:“我不想上中专。”
刘秀荣愣了愣:“不上中专难道你想上技校不成,技校虽然也有好的,可到底是工人,不如干部体面清闲,待遇也好,适合女孩子,你要成绩不好,真考不上中专也就罢了,如今你这成绩,应该能挑个很不错的中专学校,有好中专干嘛去上技校啊,这不是犯傻吗。”
晓月:“ 您忘了,除了中专技校还有高中呢。”
刘秀荣不免有些着急:“什么,你要上高中,这上高中要是没考上大学,到时候还得上中专,那这三年不就白耽误了。”
晓月:“您就这么看扁您闺女啊,我还没上高中呢,您就认定我考不上大学了。”
刘秀荣顿时醒悟过来,自己说的有些急,忘了照顾女儿的自尊心,忙道:“妈不是这个意思,是想让你仔细考虑清楚,毕竟这中考是事关你一生的选择。”
晓月肯定的道:“妈,我想的很清楚了,我就是要上大学,所以必须考高中。”
刘秀荣摇摇头:“妈听说考大学难着呢,不是谁都能考上的。”
晓月:“妈,若是谁都能考上,大学也就不稀罕了,因为难,所以大学学历含金量才高,将来毕业之后,高选择也多。”
刘秀荣有些理解不了女儿,虽然自己也知道大学生金贵,可大学生再金贵,最后毕业了不一样分配做办公室吗,跟中专生的区别也就是职位待遇高些,但背后付出的辛苦却是三年苦读,更何况,苦读三年之后,大多数的高中生也是考不上的,就算女儿这次模拟考的成绩优秀,但一次优秀不代表永远优秀,哪个当爹妈的不想儿女人生顺畅,少走弯路。
但显然,自己用这个理由是说服不了女儿的,刘秀荣又一次有了深刻的领悟,女儿长大了,她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她有想去做,去争取,并为之努力的事情,作为父母,他们能做的只能支持,毕竟人生不是他们的而是女儿自己的,需要她自己去摸爬滚打,一步步的走。
刘秀荣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盯着女儿把奶喝下去,又嘱咐别复习的太晚,便转身出去了,出了小屋门,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情有失落有酸楚,也有骄傲,女儿长大了,但女儿也变优秀了。
晓月看到了窗外老娘的身影,知道是被自己执意上高中考大学的话吓住了,毕竟这时候大学对大多家庭来说,是想也不会去想的。
这是一个时代所决定的,因为这时候的人们都想着早点儿上班,而中专技校是包分配的,毕业了就能分配到国营单位上班,虽说没有大发展,但安稳,旱涝保丰收的铁饭碗,经过了动荡年代的人们,安稳是第一选择。
但时代再变,尤其在瞬息万变的当下,若是人的观念不变,最终只会被时代淘汰,这一点儿晓月有过太深刻的体会。
她中专毕业之后着实风光了一阵,她记得就连一直不把自己当孙女看的老巫婆都变得和颜悦色了许多,一个劲儿的扫听自己挣多少工资,福利待遇什么的。
可不过几年之后,中专学历就不够看了,加之国营单位改制,国营变合营,合营变私营,铁范饭碗变成了合同工,合同工便成了临时工,她也并未懈怠,一直进修自我完善,考大专接本,各种资格证,一样都没落下,但第二学历就如同后娘养的,跟人家第一学历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过往的教训太深刻,以至于重生后的晓月在上大学的事上有了执念。
反正不管是教训还是执念,她都要考大学,而上高中是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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