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泊云木着一张脸,两眼放空的任由老张阴阳怪气。
“给我个理由。”老张这回是真生气了,“不然叫家长了。”
商泊云张了张嘴,想告诉老张因为这是一场梦,他会在早晨真正的醒来,然后继续做二十六岁的商泊云。
至于高考,谢邀,已经参加过了。
但老张的怒火灼灼燃烧,商泊云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否陷入了思维误区。
这真的是做梦吗?
这两次,他都是在睡着之后“回到”了十七岁,因此先入为主的把这一切当作梦境。
但梦境应该是跳跃、不连续、无逻辑的,可他能够看清老张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英语老师桌子上的绿萝都有清晰的脉络。
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看,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逆转,可是哲学家们则认为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时间之箭”总沿着一个方向线性前进。
所以真的如《星际穿越》所言,时间是一个可以爬上爬下的山坡吗?
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江麓走了进来。
看到商泊云又在挨训,他不免有些意外。
叶凝将英语试卷拿给了他。
这天是周五,每一科都会有例行小测。
“四十五分钟,只做选择题,下课了就收上来。”
商泊云听到江麓温淡的声音响起,落在了他的耳中。
昨天夜里的遗憾悄然降落,商泊云回过神来,和老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课间把作业都补回来。”
他是凡夫俗子,没有必要求证时空穿越的理论。
商泊云心想,不管是真的回到了十七岁,还是掉入了平行时空,又或者仅仅是一场漫长、具体的奇梦——总之,这一次,他可以和同样十七岁的江麓一块儿走。
老张打量着他的神情,终于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顺手把数学小测的试卷也拿了出来。
“待会儿的数学课,让大家把卷子做一遍。”
商泊云抱起那沓试卷正打算回教室,老张不放心似的强调:“你也得做。”
叶凝闻言,也笑道:“英语也不许忘了。”
小测上午考完,下午老师就能把分数都批改出来。
看似自由的学风之中实则包含着所有高中一脉相承的紧迫,好在年少的人总有旺盛的精力和简单的快乐,所以附中整个高三的氛围并不算压抑。
叶凝趁着课间,把江麓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放着四科试卷,除了英语还有数理化。
都是江麓的。
考得不错,英语试卷上的分数格外漂亮,唯有物理差了些。
叶凝让江麓从一旁搬了张椅子坐下。
“高三应该还适应吧?”对于班上的这个学生,她了解得远比别人多。
虽然知道他出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叶凝依然很关注他的学习。
“都还好。”江麓想了想,又道,“物理复习的节奏有些快,还没太适应。”
教物理的赵老师同时也带竞赛,教课节奏快是大家的共识。
江麓的不适应很直白地反馈到分数上,叶凝心下了然。
她没再继续说学习上的事情:“现在每天也还是在练琴吧?”
“平常不会练太久,周末的时间长一点。谭老师每个月会来长洲给我上两次课。”
“他很看重你。”叶凝笑了笑,温柔地看向江麓,“两者兼顾很辛苦,但不用总是绷得太紧,也不用事事追求完美。文化课的学习,不要怕麻烦我或者其他老师。”
“班上有好些物理很好的同学,多和大家交流。”
她当然知道,江麓一直以来把人际交往限定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
高中之前,江麓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钢琴,以至于他并没有长期的在学校上过课,也就无从有朝夕相处的友情。
这个学生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以后注定要走上钢琴家的道路。
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比如他的老师谭枳明,比如他的父亲江盛怀,又或许还有叶明薇——她的堂姐,那个曾经同样有天才之名的钢琴家。
叶凝也许是江麓的亲人中为数不多不抱有这个执念的人。
她看着江麓从年幼时就以一种苦行僧般的方式去练习钢琴。
没有童年,没有自己的生活,及至长大,因为母亲的病留在了长洲,才有了机会进入普高,开始认识同龄的朋友。
有不少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厌倦学校,厌倦学习,但叶凝知道,江麓不会,哪怕学校默认高三自动退社,他也依然尽心地去帮助音乐社的那些后辈。
所以她让江麓当了英语课代表,更多的参与班级的事。
对于江麓而言,这三年很难得,以前没有,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有。
“我知道的,叶老师。”江麓并不知道叶凝内里的忧心,却能明白她的关切。
他一顿,又温声说:“谢谢小姨。”
叶凝的神情很柔和。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叶凝能望见缝隙外一段蓝白的轮廓。
“进来吧。”
“叶老师好。”
商泊云奉老张的命,来拿数学试卷。
“什么时候你英语和数学的分数能换一换?”叶凝想起今天批改出来的卷子,语气有些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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