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竟然从未想过要报复当年害他修为尽失的人,他以为那人也死在了破封的乱流之中,却忽略了还有种可能——那人活了下来。
更是没想到,那人是他爹。
穆平安冷得战栗,抱住手臂轻轻搓动。
于翎依很冷漠:“是误会,还是天道化身,抓他来问问便一清二楚了。”
在她破封的瞬间赶来灭口,这个时间点把握得太好了,换言之天道时刻都盯着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置她于死地,谁都有可能成为天道的爪牙,可为什么在她破封至今,天道没有再动手呢?天道在忌惮什么?
穆青霜面露嫌恶,她尚未和爹团圆,就目前所知,她对这个“爹”观感不佳。
穆平安还在开导自己:“他留手了,他留手了,知道是我,爹他留手了,这就说明他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他一定也是被天道所操控,他受天道所限,跟天道无关。”
“不,”穆青霜道,“正因为他留手了,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按照重融宗主所言,重融宗主被控制时无心无识只被意念操纵,杀了自己主上都没有过丝毫的迟疑,而这位修为远逊于烈日境的人,却意识尚在。”
穆平安脸色苍白,身体像脱力了般晃悠了下,单尘的眉头拧得很紧,如果这位是天道化身,如果他师父是天道化身,那么身为天道化身的儿子,穆平安在濒死之际展现的能力,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是天道之子。
他当然能施展规则之力。
时间空间,都只是他捏在手里把玩的橡皮泥。
于翎依早该怀疑穆怜青了,穆平安将死之际宛如杀神,他的血脉来自穆怜青和越国女帝胥月霜,胥月霜乃天潢贵胄,她的身世写进皇朝族谱,而穆怜青的来历却未可知。
如果穆怜青是天道化身,而穆平安是天道的儿子,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没想到越国女帝胥月霜竟然有本事让天道化身成人……还和天道有了一双儿女。
穆平安还一阵恍惚,不会的,爹怎么可能有意识地对于翎依下手,爹怎么可能有意识地废了他的丹田!但是爹留手了……留手当时的他也形同废人了啊!虽说濒死时的他也确实很可怕,没修为也……但是……
耆敬仁目露心疼,殷无望见了这等衍化气机的手段,心里头琢磨着如果运用到炼器之中,会炼就怎样的神器……
于翎依抬手,手掌朝着深潭方向,她手指往上一挑,一样带着黄光的玉佩跃出水面,落入她掌心。
于翎依将玉抛给穆平安。
穆平安拿着失而复得的玉佩,面色柔和:“这是我娘给我的玉佩,护身保命用的……”
于翎依道:“此物是顶级至宝,所以不一定是你爹留手。”
穆平安顿时大喜,他知道自己喜得毫无道理,但没有留手,就意味着爹有可能是受制于天道,不得已而为之。
穆青霜又道:“什么人不留手能攻击得那般刁钻,复杂地废掉根基和修为,只留一条残命,身上还没什么伤。当时你爹的修为远高过你,一掌能令和你同修为的人灰飞烟灭,但你还活蹦乱跳的,可见是知道是你,才废了你的修为。”
穆平安:“……”你爹?
穆平安道:“姐,怎么觉得你好像对爹有很大意见?”
穆青霜轻叹了下,还爹来爹去的,看来她这位爹,魅力挺大啊。
反正这关她过不去了,如果不是那一掌,穆平安能和她一同下山;如果不是那一掌,如今的穆平安修为必能问鼎同辈;如果不是那一掌,她骄傲的弟弟不会哭得不能自已,不会从天才跌入泥潭,被迫接受自己再也不能修炼的命运;如果不是那一掌,她弟弟不至于只能靠灵兽保命,寿命依旧无多……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当爹的能做的事——必然是认出来了,明明可以放过,却没有。不管于翎依是不是非要对付不可,为什么要废掉自己儿子的修为,难道插手人间事需要付出代价,自己想保全,就让儿子来偿吗?
于翎依抬手按向地面,无形的魂力探向四面八方,她手指戳向地面,地面砂石滚动,一道裂缝凭空而出,紧接着锵地一声剑鸣,一柄三尺青锋剑悬浮在她身前。
穆平安傻了眼:“这剑还完好无损着?”
穆青霜道:“这是那位留给你的剑吧。”
穆平安乖乖点头,现在不是“你爹”,而是“那位”了。
于翎依缓缓落地,将剑递给穆平安:“你的,陨铁打造,勉强至极的法器,品级应该不超过玄极,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断裂。”
穆平安铁着心道:“既然没断,说明是宝物。”
穆青霜切了一声。
那剑被于翎依动用去尘咒清了几遍,剑身光洁如初,剑刃依旧锋利,管它品级,看起来是好的就行了,穆平安接过长剑,却没有宝物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一手玉佩,一手剑,前者是娘给他的,后者是爹给他的,想不到时隔多年,他丢失的东西,又都回来了,而且都完好无损。
单尘正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突然手里被塞了样东西,他侧过头,见给他东西的穆平安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道:“暖玉送给你,保命用的。”
单尘握着那枚玉佩,心生怜惜,又还给他:“心意收到了,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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