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等我回海州再说嘛,怎么大家都这么着急?”
还没等她仔细追问,一旁的陆迦南就朝着滚动提示屏幕抬了抬下巴,“到我们的号了。”
她赶紧起身,跟着陆迦南走到服务窗口。
登记处工作人员将他们先前递上去的证件和材料退了回来,最上面是两本大红色的结婚证。
“材料已经审核完毕,这是两位的结婚证,请收好。接下来去宣誓厅宣誓,往那边走。”
“谢谢。”
陆迦南打开最上面一本结婚证,看了看名字和照片,确认无误后将另外一本和退回的材料交给了江菀柔,“这是你的。”
另一位引导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为他们指路,“宣誓厅往这边走。”
里面有两间宣誓厅,中式和西式两种风格,可供新人选择。
不结一次婚还真不知道,连领证的地方都已经卷到了这个程度,不愧是大上海,江菀柔再次长见识了。
西式厅则是以紫色和白色为主,宛如一个迷你版的礼堂,满满的少女情怀,同样审美在线,不愧是火遍全网的最美领证点。
中式宣誓厅是沉稳的朱红色为基调,背景墙前面的木架上缀满了红粉色调的明艳花团,陈列着灯笼、瓷器等传统摆设,古典优雅。
“选哪个?”陆迦南侧过头问身旁的江菀柔。
“不能两个都选?”江菀柔陷入了选择困难综合症。
“拍照倒是两边都可以拍,”工作人员早就看惯了新人的纠结,耐心地解释道,“不过,宣誓只有一次。”
江菀柔想起先前进入西式厅时,正好与台上下来的女生擦肩而过,似乎选西式厅的新娘都自备了一顶头纱,为了显得应景。再看看自己,一身素雅的裙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那就在这里吧,中式厅。”
“好,听你的。”
“有请两位新人走上宣誓台。”工作人员指了指正前方。
二人在宣誓台前站定,背后是偌大的国徽,面前放着两张a4纸。
“接下来你们要读一下宣誓词,读完之后拍照留念哈。”
陆迦南拿起纸,瞧了一眼,小声念道,“我们今天自愿结为夫妻。”
“小伙子,你声音大一点,”工作人员在前面指挥,“还有新娘子呀,不要害羞,你要一起念的呀,不能让你老公一个人啊。”
江菀柔戳了戳陆迦南,“你声音大一点。”
“人家说了你也要念。”
“我念,我跟着念。”江菀柔回头看了一眼国徽,又看了看面前的誓词,忽然有了结婚已成的强烈实感,“重新来。”
“我们今天自愿结为夫妻。”二人开口,不整齐也不响亮,甚至气息也不平稳,似乎都有些许颤音。
出门一顿饭的功夫,就实现了从妙龄单身女子到有夫之妇的身份转变,江菀柔顿时慌张起来。下午还怎么安心上班?
由于是网红婚姻登记处,陆迦南没能在app上预约到周末的登记名额,只能选择平日。上午,江菀柔请了半天事假,下午有一个实验项目,晚上还有和同事的饭局,领完证该回办公室了。
可是,强烈的虚无感和真实感轮流冲击着她的心灵,一直伴随着她回到办公室。
伴随着离职前的交接工作,最近前来关心江菀柔离职之事的同事渐渐多起来了,饭局也是。
今晚和是研发组的小a,大后天和同期进公司的小b,下周20代同好会,月底最后一周则是部门的送别会。
看着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江菀柔愈发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在离职前宣布自己的新身份呢。
掐指一算,还有不到两周就要离职,似乎没有说明的必要,更何况其中的来龙去脉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
可是藏着掖着不说难受,扭扭捏捏不是她的风格。如果邀请个别关系要好的同事参加下个月的婚礼,还是得提前说明。
再加上这几年里里外外送了不少份子钱,关系不错的倒是无所谓。不顾,有一些以部门为单位的凑份子,纯粹是被迫送人头,江菀柔甚至没有和那些准新郎准新娘同事讲过话。对于没什么交情和来往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白白花钱,总得抓紧时间收回来才安心。
午休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有几个趴在桌上午睡的已经在闹铃声中抬起了头,哗地抽出面前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江菀柔转了转右手无名指上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指环,陆迦南在民政局门口给她戴上的宝格丽,款式简洁,没有镶钻,说是订婚戒指。
都要领证了,还订婚戒指?江菀柔嘴上问着,心里却想得开,并不推辞。
陆迦南似乎不打算签订婚前财产协议,反正以后他的就是自己的,自己的也是他的。
暂时还没有被同事发现新添的物件。如果被谁问到,到时候再说吧。江菀柔打开电脑,赶紧将注意力转回工作。
刚看了几分钟邮件,部门电话就响了。
负责接线的同事拿起话筒,“喂,您好,这里是艾吉食品开发部研发一组。”
不知电话那头讲了些什么,同事不自觉爆发出一声响亮的“诶”声,追问道,“不好意思,您能再讲一遍吗?确定是研发一组吗?您贵姓?好的,请稍等。”
话毕,她按下座机上的等待键,防止声音传播出去,抬起头来朝着江菀柔的方向,“菀柔,你有人找,说是你老公?是不是打错了?你要接吗?”
江菀柔抓起了面前的座机话筒,“帮我转一下。”
“什么事?你怎么不打我手机?”
“手机连续打了两三个,一直没人接。”电话那头传来陆迦南的声音,“我好像把身份证落在你那里了?半路上才发现,能去你那边拿吗?”
“等一下,我找找看。”江菀柔伸出另一只手,在包里翻找刚刚在登记处窗口陆迦南递给自己的一沓证件。
还真在,他的身份证,当时不小心放错了。
“嗯,你身份证确实在我这儿,你现在是在我们公司门口?那我送下去,你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江菀柔拿起身份证,立刻起身。
“菀柔,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公?!”同事在身后大声问道,“不对,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啊?!”
“我先出去一下,回来再说,”江菀柔抱歉地笑了笑,举手示意,“不好意思,一会儿就回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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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泥核桃喜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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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江菀柔伸手,把身份证放到了陆迦南的手里,“收好了,别再弄丢了。”
“谢谢。”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和同事讲,现在好了,你一个电话人家都知道我成了已婚妇女。”
“我不说,人家也会知道的,”陆迦南托起江菀柔的右手,“这明晃晃的证据呢。”
江菀柔没好气地打开了他的手,“那你也是故意的。”
“我一没撒谎,二没夸大,都是实事求是的客观描述。”陆迦南思路清晰地自我辩护,“木已成舟,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不能说,”江菀柔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连忙挽尊,“我这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嘛。”
“需要什么准备?”
“毕竟我昨天还母胎lo,今天忽然就成了已婚,我同事都惊呆了。”
“彼此彼此。”
“还是有些仓促。”江菀柔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你看,照着我们海州的习惯,订婚得送喜饼吧,这样大家也能有心理准备,之后才是结婚。”
“没错。”陆迦南点头表示赞同,“怎么能少了喜饼呢?”
“对啊,我们家成天给人家新人做喜饼,到我自己这里就全给忘了。”
“忘了别人也不能忘了你呀。”陆迦南拿出遥控器,按下后备箱的按钮,“你看看,是自己搬上去还是我帮你拎上去?”
“诶?”江菀柔绕到车后,着实吃了一惊。
后备箱整整齐齐摞着二十几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红色纸盒,盒子上印着烫金双喜的字样,用红色丝绦系成的绳结柔顺地垂挂在盒子的侧边。
她再熟悉不过,是江南稻特制的订婚喜饼。
“这是什么口味的?”
“枣泥核桃。”
老主顾都知道,江南稻家提供婚丧嫁娶乔迁升学生子等各种场合的糕团定制服务。工厂生产的流水线产品,配方口味提前定好,没法儿调整。若是去总店预约,现场的师傅可以根据顾客的口味进行定制。
比如同样是甜口,有人爱豆沙,有人爱伍仁,甜度也不一样,虽然价格和时间都上去了,不过顾客们为了那一口最合心意的糕团,都甘心乐意。
枣泥馅儿耗时最久,难度也大,先煮软才能去皮去核,没办法通过机器完成,去了皮和核之后重新回锅,调成慢火蒸煮,等汁水收得差不多了,再加入黄糖。
别人家的枣泥大多是红枣做的,江菀柔不喜欢,她从小只爱吃黑枣。和红枣相比,黑枣的果胶和膳食纤维含量更高,质感和口感比干干的红枣更软糯,细嚼还带筋道,熬出来的泥不用多加糖就自带粘合度。如果用红枣,就需要另外加澄面,也就是做虾饺皮的那种小麦淀粉,以增加稠度。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馅儿。”江菀柔乐开了花。
“这是给你同事的份。”陆迦南提醒道。
“你去哪儿搬来的?早上从海州拖来的?”
“爸妈昨晚送到我家来的。”
“我爸妈?”这倒是喊得挺顺溜。
“怕被快递压坏,反正也顺路嘛。”陆迦南云淡风轻。
“陆迦南。”
“怎么了?”忽然被喊到大名,陆迦南迅速抬头。
“你进入身份挺快嘛。”江菀柔调侃道。
“不快不快,快的话我就该喊你老婆了。”
“那你喊啊,”江菀柔似笑非笑,却掩不住等着看好戏的狡黠,“老公。”
“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
“周围没有人。”
“赶紧回去上班吧。”陆迦南摆了摆手。
“太多了,我拿不了,你把车开进来吧。”江菀柔说完,转身就往回走,去门卫室填写车牌和车主等入场信息。
写完之后,她朝着站在原地的陆迦南招了招手,见那边没反应,又喊了一声。陆迦南这才悠哉悠哉地进了驾驶室。
车子停在主楼前的空地上,陆迦南帮江菀柔把喜饼拿下车,送她到电梯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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