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监还想给陆总挽尊一下,连忙强调,“是董事会通过的。”
结果那头,传来了江菀柔的笑声,“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的沈总监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反正陆总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至于他们夫妻俩床头怎么打架,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以内。
在陆总手下工作了近半年,他还是不太能抓得住他的喜好,也难怪妻子整天吐槽他一辈子就是干技术的命,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
可是,这锅他不背。说起陆总和太太的感情,大家私下里都是一副旁观者迷的表情。
说他无情吧,去了一趟艾吉食品,转眼就把人家的食品工程师娶回了家,下手那叫一个快。
说他深情吧,偶尔在公司里见到老婆也没什么互动,还明里暗里给老婆的项目添堵。
这扑朔迷离的状态使向来不怎么参与八卦的沈总监也忍不住大开脑洞,甚至怀疑陆迦南是不是故意去挖人家的墙角,就为了把人家重点培养的王牌给撬回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总监刚好在楼下遇到陆迦南,小心翼翼地问候他是否一切都好。
陆迦南一头雾水,“好啊,都挺好。”
“家里一切都好?您太太还好吧?”
“也挺好。”
“她没生气?”见陆迦南实在没有自觉,沈总监干脆挑明了。
“为什么要生气?”
“自家人,您都没舍得给她评一个a级。”
“她确实生气了。”
“啊?”
“说掺水的a级还不如b+来得好看。”陆迦南歪着头想了想,“还说什么我放水膈应她,你说我冤不冤?”
这是董事会上其他董事为了让陆迦南面子上好看一点出的招儿,结果竟然多数决通过了。
沈总监搓了搓手,“那我再去解释解释?”
“没事,她说只要钱到位就行,其他无所谓。”
听到这话,沈总监松了一口气,真别说,这俩卧龙凤雏,还挺搭。
就算为了这笔钱,估计少奶奶也会憋足了劲头搞研发。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月,样品就出来了,无论是外观还是口感,完成度都在预期值以上。
陆总也就是看起来不上心罢了,其实催工厂、盯质检、选包装、挑销售,一样都没落下,全都亲自上阵,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车间工人加班加点,截至九月初一共生产了三万盒,全都是限量版礼盒。
不过,主卖场不在海州,而在上海。
陆迦南派出了销售部专门负责对接百货商场专柜的于经理,带着产品去一趟上海,并且交代在完成定额前务必一直待在那边。
至于海州市区,陆迦南留下三千份,带着采购部唐经理跑了一趟高端精品超市欧莱,直接找到对方的采购经理。
采购见采购,两眼泪汪汪。两人推心置腹地从中午谈到傍晚,成功拿下一单。
月饼是节令性很强的产品,一旦过了中秋,身价就会大跳水,跟参加舞会的灰姑娘使似的。
按照市场通常的管理,下架的月饼多半会返还到供应商手里,损失自然也要由供应商承担。
陆迦南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将可控风险压缩在最小范围内。先探探市场的风向,如果反响好,有了黏性客户,来年再追加也不晚。这些都是放长线吊大鱼的饵,不用急于一时
早先,江菀柔在如园生产线上见到这批桃山皮月饼时,包装方案还没有最终敲定。
如今,但当它们以精美的包装出现在欧莱超市的货架上时,江菀柔才得一见庐山真面目,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类似于看到自家孩子长大成人的欣慰与亲切心情。
“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陆迦南似乎对成品也十分满意,毕竟是他亲力亲为全程跟进的新项目,格外用心。
“比我想象中更好看呢。”江菀柔挥手在空中指了一圈,“和别家的这么多放在一块儿,也很显眼。”
“你要试吃一下吗?”
“还试吃?”
“你今天是顾客嘛,看看吃完一圈之后还想不想买自家的。”陆迦南拉她去一旁的试吃台。
柜子上整齐地码着几个玻璃罩子,每种月饼都有试吃样品,供顾客自由取用,没有导购在一旁小黄鹂似的推销。
一对老夫妻正在试吃,每样都尝一点,咂摸着嘴仔细分辨着其中的差别。
“老头子,你吃吃看这个,好像不会太甜。”妻子将一块桃山皮月饼递给了丈夫,自己也尝了一口。
“什么味道的?我好像有点儿吃不来。”
“我看看,标签上写的是红酒蔓越莓。”
“这么洋气的,还是不是月饼啊?”
“现在月饼的花样多得不得了,不像我们以前咯。你看,这个写的糖尿病人也能吃。”
“哎呀,我知道,就是没加蔗糖嘛,但也不能敞开肚皮随便吃呀。”
“这个个头小,你吃两个应该没关系。”妻子安慰道。
江菀柔隔着玻璃罩子看了一眼,指了指右下角香港直销的奶黄月饼,“这个看起来还不错。”
“尝尝呗。”陆迦南用竹签戳了一块,递给了江菀柔。
江菀柔摘下了口罩。
“阿姨,这个桃山皮的怎么样?好吃吗?”陆迦南又朝向了老夫妻。
“我觉得挺好,老头子好像吃不惯。”阿姨抬头回答,随后眯了眯眼,“你,是陆迦南吗?”
“是的,顾老师您还认得我呀。”陆迦南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您。”
“真的是好多年了,我以为你一直在国外呢。”顾老师拍了拍陆迦南的背,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江菀柔,“哎呀,这边不是江菀柔嘛!大家都是回海州过中秋的吗?”
顾老师似乎默认了出国留学的学生都会留在国外或者一线城市工作。
“顾老师好。”江菀柔咽下了嘴里的月饼。
顾老师是她和陆迦南高中三年的数学老师。
当时每门任课老师带两个班,顾老师带的是陆迦南所在的一班和江菀柔所在的七班。为了保证教学效果的一致性,除非重大教学事故,一般三年里不换人。
“我已经回海州工作了,以后就常住海州了。”陆迦南轻轻拢住了江菀柔的肩膀,将她朝自己身边带近,“菀柔她也回来工作了。另外,我们结婚了。”
“喔唷,”信息量太大,顾老师花了几秒种进行反应,“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们呀,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顾老师不像年轻人那样消息灵通,自然不知道前段时间上过热搜的路人甲采访事件。只是亲戚朋友家长里短闲聊时,提起过如园的陆老头把孙子从国外弄回来继承家业了。
当时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陆迦南,现在见到真人,总算想起来了。
“老头子,这两个都是我以前的学生,成绩可好了。”顾老师转身向老公介绍。
“叔叔您好。”
“老师好。”江菀柔一时不知道该叫师公还是其他什么称呼。
“你们有空也回学校看看呀。”
“改天等有空的时候,我们去学校看您。”陆迦南一口应承下来了。
“对了,今年有建校五十周年纪念活动,要不你俩那时候来学校看看吧。”顾老师知道陆迦南不是随口敷衍的人,也是一脸认真,“明年,我也要退休啦。”
“什么时候?”
“正式通知还没发呢,十一月,还有段时间。估计到时候要给你们这些毕业生发邮件的,就算不知道能联系到多少。”
“我知道了,那我们到时候再去看您。”
故人重逢虽是欢喜,但超市毕竟不是适合闲话家常的场合,但双方的关系也没亲昵到马上就到外面找间咖啡馆坐下来共同忆往昔的程度。
还是下次带上一些礼物和鲜花,单独约见来得合适。
顾老师也是懂世故的人,适时地岔开了话题,“你们是来买过节的礼品的?”
“嗯,一会儿去趟岳父岳母家。”
“哎哟,孝顺得咧。”顾老师的姨母笑合不拢嘴,“你们快去忙吧,我们回头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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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心桃山皮月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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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他老人家曾经说过,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陆老爷子痛定思痛,深以为然。
年轻时忙着打点酒楼的生意,放养了三个儿子,到头来一个进了高校,一个开了律所,最小的搞起了房地产,横竖反正就是没一个愿意回来接手餐饮。
父债子还,到了陆迦南,陆老爷子一下就紧张起来,早早地做起了隔代继承家业的计划,按照计划先送他出国,又留他在国外工作了几年,等到时间差不多,就把陆迦南喊回海州开始进行实务的操练。
然而,问题也慢慢显露出来。在国外待久了的陆迦南总是时不时就冒出一些稀奇古怪、在陆老头儿看来不怎么切合实际的想法,对稳扎稳打惯了的陆老头儿来说,太超前的理念他没法儿理解。
倒不是说这小子没才能,而是太急了。
一会儿要搞什么预制菜,一会儿要开拓甜品和糕点线,一会儿又要对中小企业进行追加投资,简直就是全面开花的节奏。
虽然因为身体休养暂时退居二线,但陆老头儿毕竟还挂着董事长的头衔,平时各种签字盖章的文件都少不了。
董事长秘书老蔡跟了他近三十年,算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不过,据老蔡反馈过来的信息看,陆迦南最近各项业务的进展似乎还算平稳。
“有句话,我也就私下里和您讲。”
“你直说就是,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这些项目里陆太太都有参与。”
“嗯,我知道,怎么,有人说三道四了?”
“那倒没有,”老蔡摇了摇头,“接下来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陆太太现在好像是一周来个一两天,稍微帮帮忙。如果真的能专心专意地帮陆总打理,应该可以事半功倍。”
“她自己那边也有要忙的事情吧,能两头跑也算不错了。”陆老爷子明白江菀柔辞职回海州的原因主要还是江南稻,帮衬陆迦南是情谊,却不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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