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什么了我?人家退你情书是我的错吗?还不是你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杨纾凛一口气讲下去,一点儿都不带喘,“老薛,我跟你讲,你活该单身,白瞎了你这张脸。”
这家伙真的是被宠坏了,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还不是你一天到晚在别人面前讲我坏话?”
“我什么时候讲你坏话了?”杨纾凛气急败坏起来。
“你是金鱼的记忆七秒钟吗?刚刚这些全都是坏话。”
“你的重点不应该是我变相夸你长得帅吗?”
“照你这么说,当年人家喊你小妖精,你不会也觉得是在夸你吧。”
“虽然不是夸我,”杨纾凛知道最先是隔壁学校一些游手好闲的男生喊起来的诨号,“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吗?”
薛禹城自知说不过她,陈年旧账是翻不动了。
“亏你哥还为这事儿,拉着我去为你打架出头。不过,心大确实是件好事儿。”
“嗯?怎么回事?”她攥住了他的袖子,“你,还为我打过架?”
“喂,那边两个同学,怎么不上自习?!”一束强光照射过来,伴随着一声怒吼。
薛禹城伸手挡眼,“老师,我们不是这里的学生。”
“同学,撒谎是要另外扣分的。你俩几班的?”
“老师,我们真不是,这校服是体育老师的。”薛禹城还想解释,却感受到手腕处隔着校服被人攥紧,正朝着过道的方向拉扯,是杨纾凛。
心里莫名动了一下,他反过来拽住她的手腕,往另一边带,“笨蛋,是这边。”
操场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知道哪条路最快通往出口。
寒风猎猎,校服因为阻力鼓了起来,干脆敞开拉链。
一路穿过无人的观众席,越过台阶,脚底接触到塑胶跑道的那一刻,仿佛是撞到了终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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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杏仁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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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已经帮你做了一次坏人呢,你怎么还让我出面呢?”陆以诺眉头紧锁。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怎么能是当坏人呢?”陆老爷子面不改色,不为所动,“这个不过是你份内的工作罢了。”
“那我作为法务,还得对我上司负责呢。”陆以诺撇了撇嘴,企图拉出哥哥陆迦南来软化爷爷坚定不移的心。
“他的上头是我,你这也是对我负责嘛,营业执照上还是我爸。”陆老爷子据理力争,一点儿都没有被小孙子绕进去。
陆以诺撑住额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哥一会儿就来了吧,你自己和他说。”
“专业的问题,你得和他解释清楚嘛。”
他回头瞄了一眼厨房里,紫砂高压锅的透气孔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白气。陆以诺似乎觉得自己能听到红烧羊肉轻轻碰撞在一起的咕嘟声。
阿姨正站在一旁准备晚餐,香味一阵一阵地飘散出来。
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要先要一碗尝鲜了。可是今天,他对于待会儿是否能吃一顿完整的晚饭表示怀疑。
“爷爷,你觉得这样就能给我哥灌迷魂汤了吗?”
“以诺。”爷爷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这点儿小事就让你紧张成这样,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
“我这不也是为了让我哥面子上好看一些嘛,我先前没告诉他,现在马后炮地胳膊肘往他这儿拐一拐,求个心理安慰还不行吗?”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后悔。
陆以诺后悔了,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答应爷爷,帮他做什么江南稻合作方案项目书。
虽然财务、企划、市场还有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有在蔡秘书的秘密牵线之下参与,但毕竟没有第一时间向直属领导陆迦南报告。
他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来安慰自己,比如营业执照上爷爷还是挂着名头的董事长和头号股东,但从公司的议事流程来看就是不合规制。
自己怎么就犯了这样一个低级错误呢?
答案如鲠在喉。
相比坐在办公室里不苟言笑的陆迦南总经理,其实大家还是更害怕赋闲在家、悠哉悠哉笑眯眯的爷爷,他这个亲孙子也不例外。
虽然这么形容不太妥当,但陆以诺无法阻止在脑海中翻腾的想象画面,爷爷简直就像垂帘听政的太上皇。
“你该解释说明的地方,就放心大胆地说,你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至于该怎么办,他心里都有数。”
有什么数?抄老婆的家?他这次学乖了,闭口不言,只在心里默默吐槽。
算了,桥到船头自然直,只能希望嫂子自求多福了,哥哥肯定会护着她。陆以诺叹了一口气,翻开面前的资料。
过了大概半小时,听到院子里传来停车的声音,应该是陆迦南到了。
“爷爷,我回来了。”陆迦南穿过客厅,径直来到了餐厅,“还有以诺也在。”
“回来了,坐。”爷爷神色平静,招呼陆迦南在旁边早就拉开的座椅上坐下,“今天挺冷吧,晚饭有红烧羊肉。”
“我今天不留在这儿吃饭了。”
“怎么了?”
“菀柔着凉了,今天在家休息,我不放心。”
“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大事儿,她吃了药,现在在睡觉。”
“那赶紧的,让徐婶给她熬点儿粥,你带回去。”爷爷不等陆迦南回答,冲厨房里喊了一声,“小徐啊,你现熬点儿紫苏杏仁粥,一会儿迦南带回去给菀柔。”
“爷爷,您是要和我讲很久吗?”
“不打紧,家里有专门煮粥的锅,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既然你今天急着回去,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好。”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江南稻。”
“菀柔不在的时候?”
我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一下子抓住重点了?直接往枪口上撞呀,陆以诺在一旁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那天你们正好去学校参加校庆活动了,我就和她爸妈聊了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哼,说得好像要宣布怀孕似的,陆以诺尚有心思暗笑。
陆迦南没有开口,洗耳恭听地等着爷爷继续讲下去。
“你岳父母他们想要把一部分股权转让给我们如园。”
“什么?”陆迦南微微侧头,他确定自己听得十分清楚,却无法把现在餐桌上闲话家常一般被抛出来的话题和映射到脑海里的结论直接划上等号,“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下一秒,他像是担心爷爷解释不清复杂的局面似的,看向了一旁的陆以诺。
“现在的江南稻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你也清楚,江老头儿千叮咛万嘱咐,让菀柔一定要回来不是无缘无故。”爷爷丝毫没有粉饰太平的意图,“再过几年等你岳父岳母退休,担子就全部落到菀柔身上了。”
“是菀柔的意思吗?”
“菀柔要强不是坏事,不过毕竟是个女孩子。我看你们感情也不错,要是明年生了孩子,以后再有二胎三胎,哪儿还有精力顾得了许多?”
“照您这么说,结了婚的人就全都得辞职?”爷爷的话很是直白,但陆迦南并不能认同。
“你知道每年倒闭的老字号有多少吗?”爷爷敲了敲桌子,红木发出笃笃的回响,“江南稻也不容易,守着几家店面撑了这么多年。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是不是该有点儿未雨绸缪的心?”
“是。”就事论事,陆迦南并不反对对企业发展谋篇布局,从长计议。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书读得比我们多,但你们的洋教授讲不到中国的老字号吧。”
“但我觉得家族企业的管理和发展还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陆迦南一脸认真,“有一些超越国籍和地域的东西。”
陆以诺在一旁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些孩子们的书生意气又上来了,爷爷拍了拍桌上的资料,“这些你岳父母已经先看过了,你这几天找时间也好好看看。”
陆迦南迅速翻了几页,眉头渐渐拧起来了,“我们这边做的?怎么我都没有提前收到报告?”
“这些只是根据公开资料做的预估,我就是去和你岳父母先随便聊聊。现在等到了江南稻那边的口信,正式方案自然是要让你经手的。”
爷爷避重就轻地跳开了公司内部流程,他早就想好了理由,这些流程是陆迦南回来之后才重新修改的,就当他退居二线之后没有及时跟上节奏吧。
等到了江南稻那边的口信。陆迦南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
怎么看也不是闲聊扯出来的结果。
“以诺,你是法务经理,你说说这种决定有效力吗?”
糟了,大炮口算是转移到自己这边来了,爷爷还说陆迦南不会把他怎么样,现在看到了吧?陆以诺心里叫苦不迭,幽怨地看了爷爷一眼,硬着头皮开了口。
“前期可以理解为非正式磋商阶段,就像爷爷说的,双方只是先探讨一下合作的意向。”陆以诺努力在二者之间做协调的工作,“哥,现在这些东西呢,爷爷就是给你当作非正式背景资料参考参考,让你有个大致的概念。”
“正是此意。”爷爷在旁边点头称是。
“至于后续,既然江南稻那边开了口,爷爷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去谈了。”陆以诺自认为一没胡说八道,二没歪曲客观事实,只是没有揭露爷爷的主观动机罢了。
他见陆迦南以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点了点头,不是被说服的认同或者附和。
但陆迦南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波动的情绪来,“我知道了,那我回去和菀柔也商量一下。”
“对了,我给你提个醒,江南稻的股东是你岳父母,菀柔还不是股东,主要还是以你岳父母的意见为准。”
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消息一旦公开,大家一定会感动于老董事长为了如园的发展鞠躬尽瘁,不辞辛劳。
牵线搭桥的铺垫已经由爷爷亲自出马,至于陆迦南这边,一边是来自集团的期待,一边是家庭内部矛盾。
孰轻孰重,一望便知。若是不成功,就连成仁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方案是势在必行了。
“那我今天先回去了,菀柔还在家等着我呢。”陆迦南一边收拾资料,一边抬头朝着厨房问了一句,“徐阿姨,你那边粥准备得怎么样了?”
“您现在就准备走?还在熬着呢,怎么办?”徐阿姨指了指正在冒热气的砂锅。
“我现在给你简单说明一下资料呗?”陆以诺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不用了,我今晚先带回去看一下。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明天直接在公司里谈吧。”陆迦南只是稍微浏览了一下,还没细看,“我去看看粥熬得怎么样了,应该快好了。让徐阿姨专心忙饭,别分心。”
“好的,那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去我办公室找我。”陆以诺心里敲起了小鼓,在公司里谈可真的就要公事公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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