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他?他能做什么?颜煜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颜大人肯替你割下舌头,朕就饶你的命。”
颜煜怔住,心底忍不住发笑,原来在这等着他。
“大人,颜大人,求您救救奴才!”杜衡爬到他身边又一个劲儿的磕头。
“您救救奴才吧!您不是说愿意把奴才当作朋友吗,求您发发慈悲,我不想死啊”
“我也不想死!”
颜煜再也忍不住,将杜衡扯起来质问:“你觉得我就想死?我就该受这种折磨?替你受罪,就是慈悲?凭什么?”
凭什么?
他也想活着,他也不想受苦受难。
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想去做,他也想骑马射箭,也想看遍山河万里。
明明病痛已经带走他所有的期望,为什么已是将死之人,却连个全尸都不能留给他。
“改成断手行吗?”颜煜的声音有些无力。
若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臣子,他还有话想相劝。
裴谞这次真的有些意外:“你竟愿意?就为个不相干的人。”
“臣不愿意。”但裴谞会放过他吗?
不捱上一刀,裴谞怎么能满意呢?
既然早晚都要如此,不如救下一条命,起码看着划算些。
“臣知道自己没有几日活头,就替陛下免一笔杀孽吧。”
“哈哈哈哈哈哈!”裴谞朗声大笑,“朕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下床走到剑架边,拔剑扔到杜衡脚边:“动手吧,颜大人要救你,你砍的必然更仔细些,别磨蹭,不然朕可改主意了。”
听了这话的杜衡,没有一丝犹豫捡起剑就朝颜煜的左手砍去,颜煜瞬时闭上眼睛。
剑刃穿过皮肉的声音令人顿感恶寒。
没有感受到应有的疼痛,颜煜有些疑惑。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杜衡的胸口插着一把剑,上下眼睑分到最大,含在其中的眼球好似已经要掉出来。
而那散大的瞳孔中正映着他诧异的面容。
只是轻轻被踢了一觉脚,杜衡就僵硬地朝他倒过来。
“啊!”
颜煜拼命向后躲,突然被人拦腰扯起来,整个人撞入坚实的怀抱。
“朕怎么舍得让你替他呢?”
左肩散乱的发丝被男人拨到另一侧,印得完好的“谞”字便露了出来。
“看呐,蝼蚁或求生或求财,心底真实的模样就会彻底露出来。”
裴谞将他抱紧贴近他的耳朵:“阿煜呀,你要记住,在这里能真心对你好的,只有朕一个。”
密林中的少年
从猎场返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左侧草木繁茂,右侧山石林立。
长长的马车队伍就行走在这条不算宽阔的山路上。
秋狝举办了五日,终于结束。
这五日,颜煜两耳难闻窗外事,每日固定在营帐中待着,只敢在裴谞白天外出时睡觉。
裴谞倒是大发慈悲允许他将身上的圣旨洗掉,但每次洗掉就又会被重新盖上名章,乐此不疲。
一声鹰唳响遏行云。
颜煜偷偷向窗外看去。
玉爪纯白的猎鹰俯冲过云层,在队伍上空盘旋一阵,又扶摇直上,须臾消失在云层之中。
“是海东青。”裴谞眼皮都没抬,便知颜煜在看。
颜煜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往窗外看。
山路上的碎石早就被清过一遍,因而马车行驶得还算平稳。
除了刚刚,一路上颜煜的视线都定在一个位置不敢乱瞟。
他本以为围猎结束就解脱了,他就可以被关回那间小屋子,可不知裴谞哪根筋搭错了,竟让他日后都跟着。
今日回到都城中,是要办宫宴庆祝的,按例他身为降臣不能去,但裴谞不仅要求他去,还准许他乘皇帝车驾一同回宫。
颜煜好像有些看透了裴谞这个人。
以折磨人为乐,只要看到别人痛苦就会高兴,看着是在给你恩赐,实际在想怎么用你取乐。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日才驶入都城,驶入皇宫。
这是颜煜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座宫城。
恢宏雄伟,不同于吴国的精雕细琢,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但行走其中却令人顿感肃穆。
他少时曾来过一次,是偷偷跟着给裴谞父亲送贺寿礼的吴国使臣来的。
那时的裴谞好像并不受宠,他还帮裴谞解过一次围,而今想来实在可笑。
夜幕低垂,整个皇城被灯火点亮,宛如白昼。
盛极之势。
让颜煜意外的是,宫宴上真的有他的位置,裴谞竟没有想在这件事上令他难堪。
只不过作为小小的起居郎,他的座位已经被排到大殿之外。
这样也好,躲远些便可好过些。
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坐在大殿最高处的龙椅上。
内侍高呼一声,群臣山呼万岁。
裴谞随意地撑着头,离着太远,颜煜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他猜应该含着睥睨众生的笑吧。
“众卿平身吧。”
裴谞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谢陛下!”
众人起身回到各自的座位,颜煜也默默坐了回去。
“今日是为庆贺诸位爱卿秋狝丰厚的收获,君臣同乐,不必拘束。”
裴谞举起酒盏,群臣也跟着举起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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