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侍女去前厅汇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动乱,本以为武梅儿已经跟她娘亲一起回了内室,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偷偷跟过来了。
她面上虽然尤带惨白,但好似已经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去了,很快的镇定下来了。
武士仁一见武梅儿,就立刻着急道:“哎呀你这丫头,到这不干不净的地方做什么,看见了这种可怕的东西,晚上可要做噩梦了怎么办?”
武梅儿握住武士仁的手,还反过来安慰她老爹,道:“这里也是梅儿的家,出了事,梅儿自然不能置之不理。爹爹只管放宽心,官府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琅千秋也忍不住将这位小姐多看了两眼,她生的面若桃花,又有着坚若磐石的品格,实在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身后忽然一只手,牢牢捂住她的眼睛,琅千秋颇有些郁闷,问道:“你在干什么?”
聂冷川照模画葫芦,道:“女孩子看这种东西会害怕。”
琅千秋都要给他整笑了,她一把将放在眼睛上的手抓下来,回过头笑骂道:“你是在这里讲废话,我是那种寻常的娇弱女子吗?”
这两人一闹,就引起了武梅儿的休注意。她看旁的宾客都已经走光了,这两人还站在这里巍然不动,于是十分好奇,道:“二位是……”
武家老爷连忙介绍道:“这两位是琅姑娘和聂公子,人家可是专门为了你的生辰赶过来的,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武梅儿便十分优雅的躬身行了一礼。
琅千秋忙道:“小姐不必客气。”
有模有样的打了招呼之后,很快有家丁带着穿着捕快衣服的人进来了。
只不过他们对于推动此案进展,实在是不能起些什么作用。他们只是面色发白的将尸身大概检查了一下,又例行询问了武士仁一些问题,就如来时一般,带着一群人又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又留下话说过后要派仵作过来剖解尸身,叮嘱武士仁要将王厨的尸体仔细保存好。
这愁的武家老爷脸上的肥肉都纠结在了一起,他只想这件事情赶紧结束,要将王厨的尸身尽快埋了,哪里想到官府来了竟还要剖解他的尸身。
到最后还是大小姐武梅儿吩咐人去处理王厨尸身的。她又特意邀请琅千秋和聂冷川两人去茶厅喝茶,美名其曰要给他俩压惊。
虽然琅千秋觉得并没有惊道,但她觉得饭后一杯茶还是很有必要的。
饮茶的时候,武家老爷叫苦连天,说他从未苛待过府里的下人,更从未苛待过每天替他送上美味饭菜的王厨,让他安心去地狱,不要来找他报复云云。
听的武梅儿一脸冷汗,连连看向琅千秋和聂冷川,一直在低声说着抱歉。
琅千秋本来一直乐呵呵听着听着,忽然却想起来先前遇见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干干瘦瘦,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显然是受尽了虐待,不知道她是不是武府的下人。
既然想到了,她便不免要问上一句。
武士仁却连连拍桌子,激动道:“这不可能,我们家的侍女都是一日三顿,从未短过她们的吃食,你瞧瞧她们,哪个不是在我家被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看上去不像是在说假话,琅千秋思忖片刻,将今日两次遇见那个姑娘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将她的面容仔细描绘了一遍,武士仁仍是摇头表示不知道,说他从未见过此人。
武梅儿在一边听着,却渐渐白了脸。
琅千秋在和武士仁说话,一边聂冷川却敏锐的发现了武梅儿的不对劲,他试探道:“武小姐,难道看你的样子,你以前认识那个小姑娘吗?”
武梅儿立刻摇头否认,想了片刻,她又点点头道:“我不认识她,以前只是偶然见过几面……”
那时候她还年幼,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日日在小院里看书,努力想要变成父母亲希望的那样,做一个“有书香气”的女孩子。
因为家里世代为商,虽然从不缺衣短吃,但是面对着那些仕宦人家的时候,却总归是矮了人家一截,是抬不起头来的。
父亲年轻的时候,一直希望将来能生个儿子,好读书入仕,将来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但是母亲的肚子却并不遂人愿,只生了她一个女孩子之后便再无动静。
若是在寻常人家,她这种在不被期望中生下来的女孩子是很不讨爹娘喜欢的。可她们家不一样,从小到大,爹娘都是将她放在掌心里疼的,从未让他收过半分委屈,也从未让她受过半分不公。
为了回应父母的期望,她时常会将自己关在院中,只同书本打交道。可你们是知道的,书这种东西看得多了,心就会变得野性而又宽阔,就会向往更大更加广袤的世界——她渐渐对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感到无聊了。
可就在这一天,她正在小院里看书,外头忽然传来了踢石子声音,有人不停的将石子从不远处往墙上踢。“咚、咚、咚——”吵的人看不进去书,十分的烦人。
跑出去一看,原来是一个身量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的姑娘,她穿的十分简陋,身上也干巴巴的没有几块肉,一看就是家奴之子或就是府里新买进来的小侍女。
那时候武梅儿不过才十二三岁,正是少年心性,一点点小事很容易让她觉得十分恼火。
她冲那小姑娘喊,小姑娘一开始并没有反应,后来抬头看她了,也是一脸的茫然。
武梅儿生气的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嬷嬷没有告诉你,在家里是不能打扰我的吗?”
哈,明明她自己也就是一个小丫头,现在却要管别人这样叫。
但是那个踢石子的小姑娘却看上去很是惊讶的样子,很快就一扭头跑了。
这可给当时还十分年幼的武梅儿气坏了,可是之后,她将这事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后,大家却异口同声的说家里并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子,都纷纷笑话她是看错了。
连母亲也当她是小孩子胡说话,笑问她:“那你问她话,她怎么不回答你呀?”
这给武梅儿弄得更是恼怒。
后来偶尔也能在家中见到这个小女孩几次,不是在他的院外偷偷看她读书,就是偷偷在厅外瞧他们一家人吃饭。武梅儿指给爹娘看的时候,他们具是一脸茫然。到这个时候,武梅儿才总算明白了,家里头能看见这个小女孩的人,只有她一个,这个女孩子,大概是精怪一类的东西。
后来随着年岁慢慢长大,她也偶尔能看见那女孩几次。女孩个子也在往高里窜,可是仍然瘦的皮包骨头。武梅儿知道她是精怪,为了不惹麻烦,每次也只好装作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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