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我的!那个尸体也是!”金蛭川愤怒地说, “你没有权力……”
“没有权力是你的。”沧余雪白的斗篷被染红了,他转头看向金蛭川,双眼像是冰冻的大海。
“如果有下一次,”沧余说, “我保证,扔下去的会是你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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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冥王哈迪斯,出自希腊神话。他是宙斯和波塞冬的兄弟,掌管亡灵的世界和地下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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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
金蛭川大吵大闹,惊动了尤远航。
“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尤远航看过了现场,对金蛭川说, “学位并不能带给你踩在所有生命之上的权力,海洋是所有生命的起源,包括人类,所以你并没有比海豚高贵。”
他是舰长,金蛭川没敢直接反驳,但也没有被说服。尤远航看向大海,最终无奈地垂下目光。
他出身渔村,又专攻海上战斗,没有人比他明白大海的馈赠和大海的凶险。他始终对大海心怀敬畏,海风雕凿出他脸上的皱纹,海洋也是尤远航的家。
“在我的船上,”尤远航最后说, “这种情况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可是我们都为政府服务,你没有资格直接管理我。”金蛭川抓了把脏乱的头发, “我的赞助者不是你。”
“蓝家从来不会资助虐杀海洋生物,或者任何生物。”蓝允涟站在二层甲板上,淡淡地说, “所有的科学研究都要建立在人道主义上,这才是蓝家的信条。”
她纤弱地飘渺在风中,没有人知道她已经俯视了多久。金蛭川不敢相信,说: “蓝小姐,是蓝千林女士允许我……”
“姨妈并不知道你的恶行。”蓝允涟搭在栏杆上的指尖有点被冻红了,她说, “今天的事令我震惊,我会及时汇报。蓝家从来不支持科学残忍,相信姨妈在获悉之后,会和钢牙号以及尤舰长意见相同。”
说完,她对尤远航礼貌地颔首。身后的女保镖为她披上斗篷,蓝允涟翩然而去。
已经悄然退出这场闹剧的沧余和屠渊对视一眼。
“危机公关做得好,蓝允涟很厉害。她总是跟着你的小姨学习,没有白费。”沧余说, “你应该让她成为你的联盟之一。”
他这段时间进步飞快,此时用词专业,一针见血。屠渊端详着逐渐摆脱束缚的小鱼,觉得魅力无边。
屠渊用大衣裹住沧余。
沧余一抬头,就和屠渊四目相对。
这个男人总是很少说话。
沧余想。
但他的眼神总是很热切。
黄昏到来之前,钢牙号和鲸群擦身而过。
屠渊和沧余坐在侧舷的长椅上,正是风大浪涌的时刻,船体摇晃,一同摇晃的还有滚烫的阳光。沧余不穿斗篷了,倾身趴在栏杆上,看海面起伏,偶尔露出鲸鱼光洁宽阔的背脊。
屠渊坐在沧余身边,垂眼专注在手中的石雕。海浪冲击船舷,刀刃划刻坚石,这两种声音夹着沧余,让他神奇地感到平静。
沧余转过目光,接着早些时候没说完的话题,说: “尤远航是个有趣的人。”
“嗯。”屠渊控制着刻刀,抬头问, “对他有兴趣了吗?”
“他看起来……很喜欢大海,他不认同金蛭川,他看向大海的时候好像很眷念。”沧余侧脸贴着小臂,说, “我不明白。”
“小鱼,”屠渊笑了,说, “不是每一个人类都无可救药。”
“可是海洋不是他的家,”沧余似乎还没想好, “他没必要这么……在意。”
“陆地也不是你的家,”屠渊敲击完最后一下,撤下刻刀,问, “你会想把整个福彻尔炸上天吗?”
沧余微微蹙眉,说: “当然不会。”
“小鱼很善良。”屠渊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说, “你也要相信,善良是物种之间共通的品格之一。在宛如地狱的世界里寻找光明,哪怕只有一点点,但只要还能感受到温暖和快乐,我们就不会放弃希望——你和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不是……吗。
“你之前明明希望我变得强硬,现在又希望我保持乐观和柔软。”沧余对上屠渊深沉的眼神, “你的要求好多啊,屠渊殿下。”
“因为我希望你坚强,魅惑只配做你最微不足道的手段。”屠渊说, “我想你强大,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鲸在水中轻盈地滑行,发出悠长的鸣叫。细碎的水珠飞溅而起,沾湿了沧余的长发。
沧余坐直身,看着海中的鲸群,有点出神。他在海风里说: “我要回家了。”
“嗯。”屠渊轻缓地收起笑容。
沧余几次斟酌措辞,最后说: “你也会回家的。”
但是屠渊说: “不会的。”
“我不懂,”沧余睁着和海一样蓝的眼睛, “每个人都要回家。”
“不是的,小鱼。”屠渊用拇指蹭着他新完成的石雕,略微仰起下巴,缓慢地说, “家这个东西,我已经失去了,我也不需要。家的意义在于保护,我却想要杀死我的父亲。我活着,不靠家的希望。”
“你家,”沧余沉默片刻, “很变态吗?”
屠渊笑了。
他喜欢听沧余说这些露\骨的词汇,听上去非但不黑暗,反而显得很可爱,让屠渊心底一次次地发\痒。七年过去了,小鱼长出尖牙,浑身带刺,但唯一不变的是纯粹的天真。他永远像个孩子,他和屠渊遇见的时候也的确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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