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道:“别人给我讲的,我也不晓得他在哪里!”
刘彻明白了,这恐怕又是霍善梦中的所见所闻,估摸着在大汉境内是找不着的了。他说道:“若有机会的话,你得劝他来为朝廷效力。”
霍善连连点头。
苏轼倒是有说起过包拯就是他们宋代人,一度是他们的谏官代表人物之一,光辉事迹是堵着皇帝喷了人家一脸唾沫星子,而皇帝只能对他露出勉强的微笑。
可惜包拯已经去世挺久了,要不然他怎么都得去找包拯讨教一下骂皇帝的正确方法!
一行人逛完了太守府,米粉也能吃了。霍善和刘彻说起自己要在庙会上卖米粉的事,他们这段时间已经备了不少米粉,到时候一定能让大伙都能尝一尝这样的好味道。
说是庙会,其实也就是借着纪念嫘祖的由头搞个大型集市,方便江夏郡的人聚拢到西陵城中来个互通有无。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之下,大伙都会比平时更愿意花钱!
上次的元宵盛会可是让江夏郡的商税都多收了不少,府库都比往年充盈了许多!
汉代的商税比秦朝有所减轻,但也没轻到哪里去,光是税钱的话就是五税一,也就是赚一百钱缴二十钱。
征收商税可比从农户们口里夺食来钱快多了。
刘彻没事还爱给他们加加税。
毕竟这些商贾往往不事生产,一天到晚只琢磨着怎么倒买倒卖,钱赚得比农民的血汗钱要轻松许多,朝廷多收他们点税怎么了?
秦朝还直接二税一呢!
刘彻每次翻开相关记载,横看竖看,只在上面看出两个字:亏了!
当然,大汉都已经宣称自己轻徭薄赋那么多年了,贸然提税肯定是行不通的。
只能多搬几批人到茂陵供养皇陵去。
刘彻听霍善要身先士卒去卖红薯和米粉,不由笑着说道:“行,我们一定去光顾你。”
说话间,每个人的面前也都多了一碗米粉,霍善就抱着喇虎酱挨个问他们要不要加点。
刘彻已经听霍善估算过这几种作物的产量,对辣椒成为大汉餐桌常驻调料也有了一定的想法。
这东西要是能引种成功,各家自己在房前屋后种上几颗,平时也能拿来调个味。
真要给霍善几年时间,这江夏郡恐怕真的能大变样。
毕竟衣食住行这四大问题,霍善能改善其中两个。等有了余钱,还愁剩下两个问题没法解决吗?
到那时候江夏郡就当真成为连通南北的通衢大郡了。
对刘彻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要知道一直到现在,底下都还有人暗搓搓讽喻几句,说他对卫霍两家着实偏爱过了头。
尤其是对霍善这个小娃娃,简直是让人忍不住暗骂昏君的程度!
哪怕是对卫青的几个孩子,刘彻也没有优待到这种程度吧。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霍善做出的成绩越大,刘彻越是脸上有光:看看,看看,就说了朕用人绝对不会有错!
要不是朕宏才大略,哪里能从皇后那几个兄弟里一眼挑中卫青?
要不是朕英明神武,谁敢任用去病这种年方十八的将才?
现在任用朕的甥孙当太守,那更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着妙棋!
更重要的是,霍善对发展南方很有想法。真要叫他改变了江南地区的地广人稀的情况,于大汉国力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增强。
还是那句话,谁会嫌弃自己的功绩太少?
刘彻是越看霍善这小孩儿越顺眼,见霍善捧着喇虎酱来问他要不要加进米粉里,他二话不说往自己米粉里舀了一勺。
霍善看在刘彻在吃辣这方面和自己堪称知己,对刘彻的态度都没了那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卫青他们也意思意思地加了点。
一顿米粉吃得相当和谐。
趁着刘彻心情不错,李长生让霍善把瓷窑第一批成功烧制的瓷器呈到御前,像今天盛米粉的瓷碗就是新上的瓷器。
瓷器发展初期,还没有后期那种花里胡哨的色泽,一般有“南青北白”之说,也就是南方主要出青瓷,北方主要出白瓷,这主要与各种原材料的特质有关系。
江夏郡这批官方营建的瓷窑坐落于长江南面,算下来也是南瓷,出的基本都是青瓷。
霍善吃饱喝足,才想起李长生还交待了自己这么一件事,于是他转头和刘彻分享起他们面前相当漂亮的青瓷碗。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江夏今年新烧出来的瓷器!
刘彻他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套新餐具,不过他们今天已经见识过太多新鲜事物,所以打算吃完再问。
来地方上巡视一个劲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问到吃饭的时候都停不下来,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刘彻拿起面前的茶盏啜饮了一口,才问霍善:“这样的瓷器恐怕不容易烧制吧?”
关于餐具的材质,人们从古到今已经做了不少探索,最经济实惠的还得是陶器,诸如象牙、玉器、漆器、琉璃之类的昂贵器皿只有达官贵人用得起。
所以出现新材质制成的餐具对刘彻而言算不得太新鲜,至少不至于让他太过激动。
毕竟出现一样好东西和出现一样能批量生产的好东西,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霍善道:“是挺难烧制的,这次我们烧出来的成品只够让您带一船回去赏赐给文武百官。要是他们还想要更多,您就让他们自己去买吧!”
刘彻:“……”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敢情你在太守府前卖红薯还不够过瘾,还要把买卖做到长安去?
霍善凑过去和刘彻说悄悄话:“这可都是官窑,赚的钱都是要进府库和国库的!”
刘彻立刻说道:“对于有功之臣和有功之民,朝廷自然不能吝惜赏赐。”
比如那些捐军粮最积极的,就可以赏他们一套餐具,反正是自家官窑产的,约等于零成本。
这些家伙都家大业大的,一套哪里够用,到时候肯定要自己掏钱买。那些没得到赏赐的心里羡慕得紧,也会忍不住买上几套在家里用!
两人当即就着如何掏有钱人钱袋子这件事热烈地讨论起来,讨论内容诸如御赐的瓷器要在上头弄点特别标记,这样才能彰显它的特殊性。
江夏郡出产的别的新鲜事物,也可以统统作为贡品来进献,以后对外售卖自然也都是贡品的价格。
一招鲜,吃遍天!
他们君臣齐心合力,争取把长安以及长安周边地区的富户薅光!
没办法,刘彻的兴趣爱好全都挺花钱,霍善也是到外头当了官以后才发现随便发展点什么都要靠钱粮来铺路。
钱不够花,真的不够花。
明着抢别人钱又不太文明,只能变着法儿让他们自愿把钱掏出来充实国库(府库)了!
卫青:“……”
霍去病:“……”
怎么感觉这一大一小其实挺臭味相投的。
刘彻为人还是非常务实的, 近些年因为打匈奴打到国库空虚,他已经想了很多办法来补贴国库。
比如发行皮币。
所谓的皮币,就是刘彻把自己在上林苑打猎打到的白鹿皮切成一尺见方的大小,往上头绘制一点令人不明觉厉的图纹, 弄点令人不明觉厉的装饰, 宣布咱大汉今年发行一款鹿皮纪念币。
一张纪念币价值多少呢……四十万钱。
没错,一尺鹿皮他能卖人家四十万钱!
主要销售对象:王侯宗室。
买卖规矩是这样的:你今年要是不买这个皮币, 你就没资格来朝见天子。而你不来朝见天子, 你就是大不敬。什么?你居然干出这种大不敬的事, 是不是想造反?
你想造反你早说啊!
拿来吧,你的全副身家财产!
当然, 年年这么抢钱的话吃相实在不好看, 所以刘彻只能硬薅一波王侯宗室的钱就结束了它短暂的货币生涯。
眼看钱的缺口还是很大, 刘彻又和张汤搞起了算缗钱, 并调任了地方上一批专门抄乡绅豪强家的酷吏到京师执行《告缗令》。
这算缗钱约等于大汉的不动产税,你家有多少不动产(包括屋舍庄园店铺奴仆等)就按比例给朝廷纳多少钱。谁要是敢偷税漏税, 小心你邻居掏出《告缗令》来分走你的财产!
反正你家只要有钱到一定程度,都得给朝廷打仗贡献一份力量!
谁看了这些捞钱举措, 不得感慨一句朝廷真是穷疯了。
现在刘彻瞧向霍善的眼神, 那都是瞧金娃娃的眼神。
因为霍善不仅在江夏郡着手搞生产,还在沙羡县那边挖出一座金矿。
这是苏轼上次过来的时候讲的,还被终军听了去并上报刘彻。
金矿这种东西当然是归朝廷所有,这个发现金矿的渡头也提前许多年开挖, 刘彻这次过来的目的之一也是瞧瞧这个金矿到底有多大。
黄金可是大汉价值最稳定的货币。
刘彻已经决定按照霍善的建议, 提前数百年把这个渡头改名为金口。
这名字一听就很能吸金, 就算朝廷把金矿搬走了也依然能为南北交通发光发热。
双方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初步就江夏郡未来数年的发展规划暨南方大开发这两件大事达成一致。
开发南方, 从金口开始!
提到金子,霍善不免和刘彻聊起了厚葬之风的蔓延。
人活着的时候不孝顺,人死了以后陪葬整得再丰厚有什么意义?
这丰富的陪葬埋进地里去,市面上就少了许多流通的黄金和珍宝。
一个两个这么干还行,要是一代代的人都这么干,甚至还在丧葬方面搞攀比,谁陪葬最丰厚就是最孝顺,那市面上的黄金就会越来越少!
到时候咱的子孙后代缺钱了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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