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澈眸色一黯,习惯性地低下头,加快了收拾书包的动作,争取在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前逃走。
“我和你说话呢。”
那个男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小声嘀咕:“别人和你说话都不晓得要抬头,真没礼貌。”
“你有事吗?”许书澈堪堪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哎别走啊。”
男生一把按住他的肩,嬉皮笑脸:“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你”
“你31号那天有空没?”
男生虽然是在问他问题,但毫无征询他意见的意思,完全就是直接通知:“有空的话,班上要去唱吧跨年,你去不?”
许书澈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想到班里的活动还会请他去:“真的吗?”
“爱信不信。”
男生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片丢到他桌上:“爱去不去咯。”
许书澈当时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他和班里同学重归于好的信号,31号当天果真按照纸片上的地址去了那家唱吧,却在旁边的小巷子里被人堵住:“许书澈,你居然真的来了?”
王世美嘴里叼着烟,推搡着将他带到巷子深处:“你不会觉得在得罪我之后还会有人想和你一起玩吧?”
那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小巷子,但在许书澈的记忆中却无比黑暗绵长。他被人推搡着跪坐在地上,求生的意志让他向巷子口的光亮处爬去,却好像怎么也爬不到尽头。
小臂上被烟头烫伤的旧疤好像又痒痛起来,许书澈下意识地抬手去碰,听见关景山关切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许学长?”
许书澈骤然从记忆中抽离出来,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嗯?刚才说到哪了?”
“在说团建地点,”隋想说,“现在就是火锅和轰趴二选一了。”
“那”
许书澈不想参加团建,但又不舍得扫了他们的兴致:“就轰趴吧,轰趴也可以煮火锅的,对吧?”
“学长好聪明!”
提出火锅建议的人一拍桌子:“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啊!”
“所以学长才是学长,”隋想说,“快跟人家学着点,看问题总非黑即白才不好。”
几人笑笑闹闹地又吵成一团。许书澈捏紧了放在口袋里的糖果袋,轻轻吐出一口气。
关景山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冯周原本坐在一边看他们闹,这会儿慢慢走到他身边,开口:“你不准备去,对吧?”
许书澈怔了下,下意识地摇头:“没啊,我其实——”
“我看得出来。”
冯周笑了笑:“因为我之前也是这样的。”
他说完,顿了下,声音很轻:“我不是想道德绑架你,我只是觉得你和之前的我很像,都认为周围的人肯定是看不起你想捉弄你,才不会带你一起玩。”
许书澈动了动唇,发现准备好的反驳的话竟说不出来。
因为冯周说的是对的。
他忽然很想问问冯周,之前遭遇过什么,也会被人说是变态,被骗到小巷子里嘲笑羞辱吗?
“但我觉得,组里的大家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
冯周对他眨了下眼:“要不要试试看呢,学长?”
“我”
许书澈想说他可能考虑一下,可话还没说出来,大大咧咧的隋想就抬头望向他:“组长,这周六下午四点到,你没问题吧?”
许书澈到底还是没直接给出答复,说好的推辞是“导师可能找他有事”。
晚上的b市又开始飘雪了,老旧小区的线路不好,楼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看上去特别像恐怖片里做的吓人特效。
许书澈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地向上走去,脑中想的全是今天下午冯周说的话。
要试一试吗?
万一,万一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可笑,被害妄想症似的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要伤害他,说出去一定会让人笑死。
可他很难不这么想。
在高三那年,所有的所谓“老师喊你去办公室”、“周末出去玩”、“有人找你”都意味着一个个整蛊和欺辱的陷阱,诱骗着他往里面跳。
于是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许书澈走到租房的那条廊道,转身看了眼身后。
楼道里黑黝黝的,感应灯早灭了,什么也看不清。
可他分明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一个被盯上的猎物。
这个想法让他心底蓦地腾起一阵恐慌,他快速地跨过剩下的几级台阶,掏出钥匙开门,动作却倏地顿住了。
门口的地毯上又多了几个烟头,依旧是那个小卖部里常见的,五块钱一包的香烟。
为什么要站在他门前抽烟?
这个人和昨晚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许书澈不敢细想。
昨天晚上橘橘给他发了几条链接,有摄像头的,也有商家悄悄卖的防狼喷雾。他一股脑全下单了,但最早也得等跨完年才能送得到。
房间大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许书澈近乎脱力,踉踉跄跄地扑进了屋里。
手机在口袋里“嗡”地震了下,他打开了玄关的灯,暖黄的色调冲淡了屋中的阴霾。
【随便想想】:家人们朋友们~我们选这个轰趴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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