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因宋奕欢的顶嘴再次发怒,四处张望后,找到了平时抽她的鞭子,朝她使劲一甩,一条渗着血的细长红痕就张牙舞爪地爬上了宋奕欢的右手手臂。
宋奕欢咬着牙没有闪躲。
一鞭,两鞭,三鞭……
直到她右手上爬满了血色大虫,宋谦才扔下鞭子,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去找管家拿药,几天后梁丰来不能看见。”
教书的愿望没实现,却收获了即将嫁人的大好消息,现在还要被孟祈安嘲讽,看来孟家这个唯一的避港湾要塌了。
这十七岁的生日,真的美好到让宋奕欢想要仰天长啸。
“我知道,你不喜欢宋家的人,我也不喜欢,可惜我偏就是宋家人。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和你们相处的感觉,才一直不敢说出真实身份,就怕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宋奕欢的声音低沉平静,“对不起,我之前没有向你坦诚。”
宋奕欢再没有力气做出任何表情,淡淡地向对面的孟祈安解释,说完后便移开眼,没有再看着他,慢慢往屋里走回去。
两人擦身而过之际,孟祈安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低头细看,发现宋奕欢右手的衣袖上隐隐渗出了血迹。
他心中一惊,全然抛开刚才的闷气,轻轻牵住了宋奕欢,想查看她的伤势。
宋奕欢马上缩回手,在缩回去的瞬间,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因为疼痛而没控制住表情。
这吃痛的表情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孟祈安心里。
但宋奕欢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里面走去。
孟祈安看着宋奕欢一步步走开的背影,恍惚有种她再也不会回头看他的感觉。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孟祈安情不自禁地开口挽留,声音有些慌张,“小……奕欢,对不起。”
宋奕欢背对着孟祈安,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
她每往回走一步,内心就多一分渴望。
渴望孟祈安再对她说一句话,什么都好。
好让她知道他的态度。
她现在很需要知道这个。
往日的情谊此刻似乎像种子破土而出,长出了新的东西。
莫名的情愫,却不陌生。
原来她早已不再只把孟祈安当做朋友了,她想要更多。
宋奕欢在浓厚的夜色中回头,看着孟祈安。
“孟祈安,在你心里,我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迎着宋奕欢深邃的眼神,孟祈安那一句“妹妹”,怎么也说不出口。
片刻后,没等来答案的宋奕欢转身离开。
大门的灯因此熄灭,独留孟祈安捏着拳站在黑暗里。
二楼一扇打开的窗户里,宋奕明漠然地看着楼下两人,扯了扯颈前的领带。
孟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心思全然没有在走路上,仿佛一根自行移动的木头,跟着轨道移回了自家小屋子。
孟享带头问孟祈安送礼是否送到位了,孟游孟幻则七嘴八舌地问宋奕欢的反应,可孟祈安一律不回应,木着一张脸在院子里劈木材。
一连十几天,宋奕欢都没有再来过,而孟祈安一闲下来就拼命在院子里劈木头,一步都不肯迈出家门,好像在等什么人。
可那么多天都没有等到什么人来,他只能更用劲地拿木头出气。
孟家大小意识到这俩人不对劲,于是孟享派出令人最难以拒绝的孟镜去查探战况。
在孟镜一口一个“小欢姐姐”和“祈安哥哥”的攻势下,孟祈安败下阵来,放下手中的木材屠刀,颓然地坐在地上。
其他五人见状,纷纷从角落里走到在他身旁,排排蹲下洗耳恭听。
孟祈安将宋奕欢的身份和她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他没说宋奕欢最后问他的那一句话。
那句话每天都反复萦绕在他耳边,他想了千百回,得出了好多可以回答的答案。
“妹妹”,“朋友”,“知己”,“恩人”,“一起给宋家打工的战友”……
可这些答案都掺了些勉强。
真正的那个答案,最问心无愧无法排除的那个答案,他不敢相信,也不敢说出口。
也是因为如此,他最近都不敢去找宋奕欢,甚至不敢去宋家,一想到宋家灯火辉煌的模样,就会想起横在他和宋奕欢之间那条汹涌的河。孟游因祸得福,跟着孟享去了几趟宋家干活,大饱眼福。
就在孟家六口一起哀声叹气之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笑声,一个是熟悉的女声,一个是豪放的男声。
几人以为有客人上门,皆直直站起,整理衣着。
无精打采的孟祈安正要撑着地面站起,梁丰大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奕欢,这就是你说的木匠坊?还真是有点过于隐蔽了。”
梁丰身形微胖,笔挺西装让他凸起的小腹更加明显。
他身后跟着穿戴精致的宋奕欢。她今天穿了一条祖母绿的旗袍,配上白色高跟鞋,和平日里一身丫鬟服装的模样判若两人,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纤细的身架子在梁丰旁边衬得愈发娇弱。
除孟祈安外,其他五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梁丰礼貌地朝宋奕欢伸出一边手,宋奕欢微笑着将手搭上去,轻提裙摆,优雅地跨过门槛。
“梁先生,这里虽然隐蔽,但确实是这一带最出名的,之前我们家的许多家具都是找孟师傅做的。”宋奕欢的柳叶眉轻挑,她在对梁丰说话,眼睛却看向手撑着地忘了要起身的孟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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