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不容易把一步三回头的空青塞回房间里,温寒烟盘膝于树荫下席地而坐。
她将流云剑横在膝头,闭目养神。
无相秘境中遍地灵宝,却没有灵石。
他们现在一个是潇湘剑宗外门弟子,一个是沉睡了五百年的潇湘剑宗叛徒,一个是刚破封而出的魔头。
主打的就是一个贫穷。
客栈是住不起了,他们如今在历州边陲的一间废弃木屋落脚,日子过得极其磕碜。
【怎么还不动身?东洛州你必须要去!】
龙傲天系统兴冲冲道,【一个神秘而凄惨的身世,是每一个龙傲天必备的设定!】
【你体内的蛊既然已经被发现出来,那么我们的主线剧情也要开始提上章程了。】
温寒烟闭着眼睛:【这蛊……会杀了我吗?】
【现在不会,以后不一定。】
所以她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弄明白与这蛊有关的一切。
否则,她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何时启程?”温寒烟眼也不睁地问。
“不急。”裴烬懒洋洋靠在树干上,伸出一只手,“先给点魔气。”
“唯有万不得已之时,我才答应让你取用不超过我修为的魔气。”
温寒烟睁开眼睛,“你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样的‘万不得已’?”
“自然不是我的万不得已。”
裴烬薄唇微翘,“但你那位忠心耿耿的师弟的命格,你算过吗?”
温寒烟思虑一转,愕然道:“他是纯阳命格?”
话音微顿,她皱眉狐疑,“你故意这么说,想骗我心神大乱,然后趁机拿走魔气?”
“随你怎么想。”裴烬垂眼轻笑,不置可否,“反正到时死的人不是我。”
温寒烟没说话,她凝神细细辨认裴烬脸上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半晌也没看出他说谎的蛛丝马迹。
“你怎么知道他命格纯阳?”
“我自有我的办法。”裴烬抬了抬眉梢,“如何,魔气你给不给。”
温寒烟沉默片刻:“你会好心帮我?”
“我为何不帮你?”
裴烬唇角扯起一抹暧昧弧度,“那夜温存令我记忆犹新。你死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假惺惺。
温寒烟表情冷下来:“我说过,此事不许再提。还有,我答应助你寻昆吾刀,不代表你有资格插手我的事。空青若遇险情,我自然会以命相护。”
“按你的标准,你的确是个不错的剑修,够自负,都快要赶上自恋了。”
裴烬悠然一笑,“天灵境修士尚且消失得不声不响,你猜我那追随者是什么修为?”
温寒烟一静。
差一个大境界的确可以做到一击秒杀对手,可生擒却不容易。
再弱小的猎物也有挣扎的本能。
裴烬拖长尾音懒淡道:“本座答应不杀你,也不杀旁人。一切不过是为了昆吾刀。”
“……怎么给?”温寒烟出声问。
裴烬故作讶然:“这么多年你在潇湘剑宗到底学了什么,他们连如何运转灵力都没教过你?”
“……”温寒烟重新闭上眼睛,“只给你一点点,剩下的到时再说。”
裴烬环臂俯视着她,笑而不语。
温寒烟将意识沉入丹田,那枚浓墨般色泽不祥的东西依旧待在她丹田旁,安安静静的。
她试图像调动灵力一般催动其中魔气,然而憋了半天,浓墨沉浮,丝毫不听她的话,在原地纹丝不动。
裴烬盯着她,白衣女子眉间微皱,漂亮的唇轻抿着,似乎不太顺利。
那天晚上不是用得很自在么?
裴烬嗤笑一声,收回视线。
果然,她情形时无法将那些魔气直接调用,更无法转移至他体内。
那便只有一个方法。
温寒烟与他一夜缠绵,神识上沾染了他的气息。
昆吾刀可以为她所用。
既然魔气无法从她身上直接引到他体内,那便让昆吾刀代劳。
待昆吾刀吸尽了她体内魔气,他再用昆吾刀杀了她即可。
简单至极。
裴烬一掸衣摆,转身慢悠悠走了。
温寒烟警惕地盯着他背影:“魔气你不要了?”
“看你喜欢,你自己留着欣赏吧。”
“……”温寒烟静了静。
她喜欢个鬼,她恨不得早点把这团魔气给烧了。
她语气更冷,将现状简单扼要讲明白,“事先提醒你,空青剩下的灵石不够了,就算我们去了东洛州,恐怕也只能风餐露宿。你没意见吧?”
“可以,但没必要。”裴烬微微一笑,“你大可直接去兆宜府找叶氏家主,只需要告诉他你是五百年前镇压我的温寒烟,他自会奉你为座上宾。”
“……那你现在又要去哪?”怕不是又在憋什么坏屁。
“睡觉。”裴烬伸了个懒腰,感受到体内浅浅流动的一层稀薄魔气,心底微微一哂。
魔气又不是普天之下只有那么多,没了还可以再练。
他可不是什么一朝跌落谷底,就要死要活、自暴自弃的废物。
温寒烟犹豫片刻,还是道:“你修为尽失,届时若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
裴烬未作恶,她便不将他当作恶人看待。
他如今狼狈也都是拜她所赐,她答应了要护他,便会护到底。
“好啊。”裴烬语调散漫,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生死。
“全靠你了。”
……
休整三日后,空青突破天灵初期,三人启程前往东洛州。
东洛州,温寒烟曾随着云澜剑尊和季青林来过。
五百年前那仅有一次的游历,她似众星捧月般被师尊师兄前后照应着。
云澜剑尊常年闭关清修,极少露面,如今出关却只为陪弟子游历,整个修仙界都公认她是整个潇湘剑宗的掌上明珠。
来到东洛州时已然入夜,可东洛州却灯火通明,似是整片大陆上唯一一点星火,永远明亮着,不夜不眠。
“寒烟,你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温寒烟发间一重,她怔然抬手,取下一枚金玉镶嵌的发钗。
薄薄的金片坠成流苏摇曳,火光掩映下仿若璀璨仿若星河。
“这……”温寒烟心底一热,面上却不显,故作高深把发钗塞回季青林手中。
“我才不喜欢这个。”她轻哼一声,眼神却舍不得收回来,“风格太张扬艳丽,剑修不需要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
顿了顿,温寒烟仰起脸,有点期待,“您说是不是,师尊?”
云澜剑尊负手而立,灯火映在他俊美清冷的脸廓,染上一抹淡淡的血色,也似神明坠入人间。
他缓慢道:“对,也不对。”
“大道至简,但道在剑中,在心中。”云澜剑尊目光投向季青林掌心的金钗,“不在于这些表象。”
温寒烟一愣,没想到师尊不仅没夸她,反而又数落了她一顿。
她微低下头,倒也不像年少时那般喜怒形于色,只安静道,“弟子受教了。”
“年纪不大,怎么每天老气横秋的?还是小时候可爱。”季青林顺势又将金钗插在她发间,“师尊都说了,没事的寒烟,这样多漂亮?”
温寒烟忍不住瞪他:“平日我便不漂亮了?”
“漂亮,自然也是漂亮的。”季青林忍不住笑,“师尊,寒烟生我的气了,您快把您的东西也拿出来吧,好好哄一哄她。”
“师尊也买了礼物给我?”温寒烟眼前一亮,竭力维持着平静自若,“真的?”
“嗯。”云澜剑尊低声应了下,修长冷白的指节自怀中取出一枚剑穗。
温润白玉之上,梨花浮雕栩栩如生,在光晕下熠熠生辉。
“喜欢么?”
“喜欢!”温寒烟双手接过,毫不犹豫系在流云剑柄上,左右端详几下,爱不释手,“好好看。”
“寒烟,你怎么如此偏心?”季青林的声音染着故意为之的委屈。
“师兄可是也送了你一枚发钗啊,比师尊送你的剑穗还更贵呢!”
“你的眼光太差。”
“话可不能这么说,寒烟,这是东洛州特色的款式,日后你每每看见,便能回想起我们这一路曾来过东洛州,师兄师尊都陪在你身边。”
“……反正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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