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点滴的针头不知道为何已经被扯了下来,手背上豆大的血珠正在一滴一滴地顺着手指往下淌着。
“湘玉,怎么了,”我急忙跑了过去,将湘玉还在流血的手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坐回床上,手也顺势按了一下病房床头上的呼叫灯。
“周沧,我看见了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湘玉突然怔怔地说道。
“什么,无脸的女人?”我一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也被吓得站起身来了。
“她静静地将门打开,然后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跟前,用手将我的鼻子嘴巴都给捂住了,她,她是想杀死我啊。”湘玉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
“湘玉,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虽然见过无脸女,但是湘玉刚刚的这几句话,是用一种让人觉得她神志有点不清楚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而且为了避免惊吓到她,我还是这么一问。
“周沧,不是梦,我看得很清楚,在挣扎之中,我还误将自己手上的点滴的针头给拔出来了,你看,这手还一直在流血呢,所以不可能是做梦的。”湘玉感觉是被吓得够呛,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
“你是说,你撞见鬼了吗?”我诺诺地问道。
“不是鬼,周沧,她是人,活生生的人。而且,我感觉,她应该也是去过瓦屋山,也被古祠深渊的辐射伤害过,所以才会是那副模样。”湘玉睁大着眼睛,看着我说道。
“去过瓦屋山,你怎么那么确定呢?你不是说她想要杀死你么?”我问道。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在嘀咕着,两个字,”湘玉说着,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那个无脸女还在我们周围的样子,然后靠近了我,朝着我低声说了一个词:“星盘。”
星盘,又是与星盘有关。
这星盘的背后,到底牵扯了多少人啊。
我一下子觉得,刚刚那个无脸女,会不会就是专门来找我的,但是刚好医务人员推着湘玉从核磁共振室出来了,所以无奈之下,她才离开的。
她一直跟着我,该不会是看上了我身上的这两枚星盘吧?
“湘玉,除了星盘之外,她还有没有说什么呢?”我问道。
“没有,”湘玉说道,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尖尖的手指甲都掐进了我的肉中了,“周沧,我觉得她是熟人。”
“熟人?什么熟人?”我有点不解。
“反正,我就觉得我们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好像我们在瓦屋山、鄱阳湖、神堂湾的经历,她都有参与那样。”湘玉说道。
“可是,有参与过这些地方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啊,我还真的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别的女人。”我一脸迷茫地看着湘玉说道。
“湘玉,会不会是你那个双胞胎的姐妹其实是没有死啊,”我对着湘玉说道。
“你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湘玉有点生气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已经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病人出现了狂躁的情绪吗?”
主治医生看着湘玉还在流血的手还有垂在地面上的针头,像是有点明白地问道。
“她刚刚可能是做噩梦了。”我含糊地解释了一下。
护士已经让湘玉躺在床上,然后开始在给她清洗伤口。
“病人可能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所以目前还随时有可能出现一下情绪上的意外,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她还算清醒,所以暂时没有必要使用镇定剂,因而,今天晚上你还是要多加留心。”中年男医生对我说道。
“好的好的,医生,谢谢你了。”我连声道谢。
医生和护士走了之后,湘玉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起来喝点粥吧,”我询问道。
湘玉坐起身来,一脸虚弱地说道:“周沧,谢谢你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接过我手里的粥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但是,我仍旧能够感觉到湘玉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所以忍不住说道:“湘玉,你不用害怕,我今晚会一直在这里的,如果她敢再来的话,我绝不会让她再伤害到你了。”
“周沧,我觉得她还一直在我们的周围盯着,真的。”湘玉将手里的粥碗放了下来,然后一脸惊恐地说道。
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湘玉可能有点不大对头。
因为按照她这个人的见识以及一起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单单一个无脸女肯定不会把她给吓成这样的。
所以说,湘玉可能没有对我说实话。
可是,她到底隐瞒了什么呢?为何要隐瞒呢?
既然被她惊吓得如此严重,将所有的事情跟我讲清楚,岂不是让我更能够清楚对方的一切,这样也有利于我们一起对付那个无脸女啊。
可能是看着我在发呆,湘玉从床上挪了下来,然后说动:“周沧,你在想什么呢?还是你也发现了她呢?”
“哦,”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说道:“没有,就是突然间有点走神了。你吃完粥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旁的。”
湘玉看了看我,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她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一小会之后,终于躺了下去。
翻来覆去了很久,湘玉终于在后半夜,沉沉地睡了下去了。
深夜的医院,原本就很寂静,再加上这家医院看起来生意不是很好,所以基本上整个住院部是一丁点声响都没有。
见到湘玉已经睡下了,我也经不住眼皮一直在打架,躺到了隔壁那张空床上面。
几乎是在头沾到枕头的时候,我便沉沉地入睡了。
这一夜,无脸女没有再来骚扰我们,我和湘玉都睡得很沉,一直到了清晨,医院的清洁工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将我给吵醒了。
一睁开眼睛,我就发现湘玉没有在她的床位上面,不由得一下子就从床上面坐起身来。
床架上面的点滴瓶已经空了,输液针已经被拔出来,连同这输液管,随意地被摆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面。
“湘玉,”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将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都给吓了一跳。
“周沧,怎么了?”湘玉从厕所里面冲了出来。
原来,她是上厕所去啊,我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哦,”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所以有点着急,没想到你是去上厕所啊。”
湘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把你吓得,以后我上厕所也跟你汇报一下吧。”
“嘿嘿嘿,”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咦,周沧,你枕头下面那个是什么东西呢?”湘玉突然走上前来,在我的床沿边上坐了下来,指着我的枕头说道。
“好像是一封信啊,”我低下头来,将枕头下面那个蜡纸信封抽了出来。
“谁给你的啊?这么奇怪,塞在你枕头下面。”湘玉说道。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死,几乎是连翻身都没有呢。”我回答着,然后将信封拆开。
打开信纸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上面居然是父亲的笔迹。
信使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大致就是跟我说很多年前,爷爷曾经向市博物馆捐赠过一批文物。
看完信,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奶奶的嫁妆,很可能就混杂在那一批文物里面。
“周沧,没什么事吧。”湘玉见我看完信之后一直没有开口,于是问道。
“这封信是我的父亲写给我的,”我说着,顺势将信纸也递给了湘玉。
湘玉看了我一眼,那副模样像是在跟我确认是否可以看我的信。
我轻声说道:“你拿去看吧,没关系的。”
湘玉这才将我手里的信纸轻轻地抽了过去。
她看完之后,一脸疑惑地对着我说道:“周沧,你父亲这封信,为何这么奇怪啊?”
湘玉不知道奶奶的嫁妆与星盘有关系,所以就觉得父亲的这封信有点莫名其妙。
我看着湘玉,不想跟她解释太多,所以也没有开口,只是将她手里的信纸收了回来,折叠好了之后,重新放回到蜡纸信封里面。
“周沧,你说这封信是如何塞到你的枕头下面的?”湘玉问道。
“湘玉,你什么意思啊?”我有点不解地问道,看着湘玉的眼神,感觉她好像是想说点什么的样子。
“我是觉得,既然是要用信件的方式跟你讲这件事,就说明了你父亲昨晚没有来到医院,不然的话,他当面将你给喊醒就行了,何必要这样遮遮掩掩呢。而与你父亲最亲近的,且能够让他信任的人,你觉得有可能是谁呢?”
“湘玉,你是说这封信有可能是我妈送过来的。”我有点诧异地说道。
“是的,但不仅仅是这样,你再想想,昨天晚上,除了医务人员之外,还有什么陌生人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湘玉一脸神秘地说道。
“你是说那个无脸女。”我说着,马上领悟到湘玉的意思,“你该不会认为,那个无脸女,就是我妈吧?”
“周沧,我没有那么说,但是至少你手上这封信是那个无脸女送过来的可能性,是特别大的。”湘玉肯定地说道。
“不可能,那女人,绝对不可能是我的母亲。”我没办法接受。
“周沧,我没有说她是你的母亲,但是,既然她能够拿到你父亲的给你的信件,虽然我暂时不知道你父亲给你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然而你父亲既然能够如此耗费心力地给你传递了这么一个信息,就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所以说,能够接触到这封信,且能让你父亲放心地让其将这封信转交给你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至少是你父亲信任的人吧。”湘玉说的条条有理,让我一下子无言以对。
我看了湘玉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母亲的电话,想询问母亲信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要确认一下母亲不是昨天晚上那个诡异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无脸女。
但是直至手机里面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母亲都没有接电话。
我不死心,又拨打了好几次,但是终究还是满怀失望地合上了手机。
“周沧,”
我的脸上应该是有掩盖不住的悲痛,湘玉见我挂了电话,一双温热柔软的手便握住了我的手腕,轻声呼喊了我一句。
“没事,让我缓一下,缓一下就好了。”我的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鼻腔里面有清鼻水要流出来,忍不住用力抽了一下。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收拾一下东西,去办一下手续,然后我们就可以出院了。”湘玉说着,默默地开始捡拾桌子上面的东西。
昨天晚上湘玉说,那个无脸女应该也是与星盘时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且她很肯定,无脸女之所以会这样,很可能也是因为受到了古祠深渊里面辐射的伤害。
而之前我在父亲的日记之中,曾经见到过父亲的记述,他说母亲在古祠出来之后,便染上了怪病,因而他非常的自责。
如果父亲真的是想要跟我传递什么信息,而自己出面又很不方便的话,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母亲。
偏偏昨天晚上,无脸女又一直跟随着我,而且没有对我进行任何的人身攻击。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她就是我的母亲。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虽说是自己的母亲,骨肉至亲,但是让我一下子将那个无脸女那个恐怖的形象与我温柔莞尔的母亲画上等号,我真的是需要时间来治愈。
“周沧,我出院手续办理好了,走吧。”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铁架病床的床沿上面发呆了多久,反正直到湘玉将一切都办理妥当,走到我身旁叫我的时候,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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