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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节(1 / 1)

“全部都给带走了?”

“是啊,我们离开的时候,姑娘挺着个大肚子,一直跪在地面上磕头,祈求着大山能够饶恕我们。”

到了这里,我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心终究还是狠不下来啊。

“后来怎么样了,温伯伯。”我低低地说道,觉得有一阵酸水,在自己的鼻腔里酝酿着。

“我们出来之后,你外祖父应该是对余氏说陈景窗已经死在了喜马拉雅山之中了,毕竟当时有太多人死在里头。除了姓张的带走了一瓦罐天火虫这件事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你的外祖父将天火虫带回陈宅之后,便开始闭关了,整整半年都没有踏出书房,直到了陈景窗抱着一个小婴孩回到了陈家。”

“就是陈默吗?”

“是的,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余氏的天塌了,后来,我不知道陈景窗用了一个什么样的方法说服余氏将这个孩子养在膝下,这些年来,余氏倒是对这孩子不错,反倒是陈景窗,对这孩子一直是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那陈默的生母呢?”

“不知道啊,我私下问过陈景窗多次,他都是陈默不语,而且,他从木斯塘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性情大变,沉默寡言,跟这个娃娃一般。”

听到了这里,我又忍不住地回头去看了一眼陈默。

“我们一直都以为,余氏自己无子,所以便将这个刚刚出生就离开母亲的孩子当做亲生儿来养,没想到她是在养精蓄锐,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举击败陈家而已。”

竹疯子说到了这里,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忘了,那个你最最信任的如嫂,可是余氏的陪嫁女,从小就在余氏身边长大的。”

“温伯伯,”我听到这里,内心猛地一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随便说说而已,好了,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我乏了,想要睡觉了,你还想听什么,明天随我进山采药的时候,我再慢慢跟你讲吧。”

逃难(十三)

竹疯子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顺带着将那张竹编长凳也给拎起来。

“这里吵死了,我回自己屋睡去。让如婆子起来给陈家娃娃熬点参汤喝,他这身子骨受到冰窖的侵蚀太严重了,接下来如果不细细地养好了,只怕将来老了会受罪的。”竹疯子说完之后,便拎着凳子离开了我们的屋子。

“温伯伯,”我喊了一声,但是他却没有理会我。

“陈默,陈默,”我转过头来,又轻轻地喊了两声陈默,但是他却仍旧是一动不动的。

先把如嫂叫起来吧。

我心里头想着,便走到了院子的另一边如嫂的房门口,谁知道如嫂屋子里的灯,居然还是亮着的。

手还没有抬起来,门便已经开了。

“如嫂,您没有睡吗?”我看着一脸憔悴的如嫂,有点过意不去地问道。

我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如同我们的母亲的女子,居然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想要怎样的话,我们跌入冰窖的那个晚上,她大可不必理会我们,让我们在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自生自灭就行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不是少爷醒了呢?”如嫂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地蹲下去身子去穿鞋。

情急之下,她有两次差点就要往前跌倒了。

“如嫂,你慢点,陈默还没有醒过来,只是温伯伯说让您去熬点参汤,等会儿陈默醒过来可以给他喝。”我急忙将如嫂给扶住。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只是脸有点圆,实际上手胳膊上一丁点肉都没有。

“这样啊,好好,那我现在就去熬着,你一夜没睡了吧,快去睡一下,我将厨房里的红泥炉子搬到房门口,一边熬着参汤一边看着少爷就行,你也是带伤的人,不能熬着,得多睡觉,”如嫂说着,已经将我朝着房间里推了。

我知道自己如果不去睡一下的话,如嫂不会安心,再加上明天可能还要跟着竹疯子一起进山采药,所以我便没有再推辞,而是又嘱咐了如嫂几句别太累之类的话,然后便回到房间里睡觉了。

虽然今天早上在如嫂的住家船里面我是有睡了好一会儿的,但是,刚刚背陈默上山的时候,也是累得够呛的了,所以我基本上是一躺平,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这一觉我是真的睡得特别的死,以至于这个晚上的下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

后来我甚至都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对我下药了,所以我才会睡得那么的死。

反正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见不到如嫂了。

用陈默的话来讲,她让她待在一个她应该在的地方。

陈默那人就是这样,他想跟你说的话,你不问,他自己也会说出来的。

而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即便你是问破了嘴皮,他也不会松口半句。

这一夜之间,如嫂便销声匿迹了,我虽然心中存在疑虑,可是无从问起。

只是许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总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与我非亲非故的女人,掏心掏肺地那样对着我们。

而那些我不知道的,陈默他们替我掩盖住的那些不美好的,就随它去吧。

没有了如嫂,早餐是竹疯子做的。

红薯清粥,再加上半叠酱萝卜。

用他的话来说,是为了照顾陈默这个病人,才会特意给我们做早餐的,他平时都是肯一个红薯就过了一顿的。

“陈家娃娃,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竹疯子一边伸长着嘴巴吸着粥水,一边说道。

嘴里面的红薯拌着粥,感觉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漏出来的样子。

“温伯伯,我觉得好很多了,除了右手还是试不起劲之外,身体的其他地方,应该是没问题了。”

陈默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五次尝试着拿起筷子,但是,总是在手指刚刚撩起筷子的时候,筷子就掉到地面上去了。

我看到眼前的这幅情形,心里头不由得阵阵地发酸,如果陈默的右手永远都这样,那么人也就废了一半了。

“陈默,这一餐,我就勉为其难,喂你吃饭吧。”我说着,弯下腰将地面上的筷子捡起来,然后走到厨房角落的水缸边上,用竹瓢子舀起半瓢子的山泉水,将筷子冲洗干净。

趁着背对着陈默和竹疯子这会儿,我偷偷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把储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全部都给擦干净了。

“不用了,周沧,我用左手一样也能够吃饭的,从小母亲对我的要求便很严格,一直在训练我用左右手写字,所以我的左手也是能够干很多活的。”

陈默见我拿着筷子走过来,可能是看到我脸上的神色有点滴落吧,居然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多练习一下使用左手,也能够顺带着开发一下左脑啊。”

他说完,便伸出手来将我手中的筷子给抽走了。

果真,陈默用左手拿筷子吃饭,也是很利索的。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又让我忍不住地鼻头有点酸。

陈默口中的那个严格的母亲,不知道从小对他有多苛刻。

他还不知道余氏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如果知道了的话,不知道心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而他那个善良的生母,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间。

如果将来真的有去木斯塘的话,一定要去祭坛那边看看,说不定还能遇上呢。

因为算起来,陈默的生母,年纪应该是跟我的母亲相仿,也就五十出头而已。

我脑袋里想着这些事情,然后便忘记了吃饭。

陈默大概是喊了我两声,我才反应过来的。

“陈家娃娃你这身子还需要细细地养两天,但是,也不是让你整天都无所事事的,既然你这左手干活也这么利索,那么等会儿我和周沧上山给你采药,你就在家里给我们做午饭,家里有什么做什么。这山里头狼多,没事别乱跑,我在这周边放了药粉,狼群不敢来的,但是你如果跑出了我撒的那些药粉的范围之外,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竹疯子说完之后,将碗里面最后的一小块红薯给夹进嘴巴里,把碗朝着饭桌上面一扔,然后便示意我要出发了。

“不是吧,你吃完饭了,可是我还没有吃啊。”我一看这情形,他已经背上了竹篓子了,急忙把碗里头的粥水往嘴巴里扒拉。

陈默看了我们俩一样,也不替我说话,而是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了。

我看着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便佯装做生气的样子:“你们俩倒好,一个在家里躺平,一个自己吃饱就不管别人,把我惹急了,这药我还不给你们采了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粥往自己的嘴巴里边倒。

竹疯子看了我一眼,丢下了一句:“爱采不采。”然后便径直地朝着院子外面走了。

“陈默,你在家里头好好地照顾自己啊,要听竹疯子的话,别到处乱逛,不然会被狼给叼走的。”我一边说着,顾不上擦嘴,便朝着院子外面跑,“温伯伯,你等等我啊。”

逃难(十四)

这一路上,竹疯子的话很少,基本上都是我有问他就有答,如果我不问的话,他便一直闷着头往前走,而且看得出是似乎是很赶的样子。

或许是待在蜜蜡棺中的那三天,让我的体质变得特别好,因为如若是以前的话,用这种速度攀山越岭,我可能早就已经累趴下了。

但是今天早上从出门走到现在,大概已经两个小时有多了,我就仅仅是微微有点喘,没有觉得整个人像是要累疯了那般。

“温伯伯,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啊。”我嫌走着无聊,而且两个人这样干走着也略微有点尴尬,于是便又找了一个话题聊。

“这是邙山。”竹疯子说着,居然停了下来,用衣袖子轻轻地擦拭脸上的汗水。

“邙山?”我听着,心里头微微有点疑惑,好像在我的印象之中,沼泽地的周围没有一座山叫做邙山的啊。

“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你边走要边记住路线,明天上午,我就不会跟你一起来的,你要自己过来给你的好兄弟采药。”竹疯子说完,连半眼都没有看我,就快速地往前走了。

“不是,温伯伯,”我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了。

什么叫做明天我就要一个人来给陈默采药啊,这座山我第一次来,而且今天早上我们走的路线七拐八拐的,又是那么的长,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记住了。

况且,什么药要天天采啊,不能一次性采多一些吗?

但是竹疯子哪里会给机会我说话啊,在我站在原地嘟囔的这一小会,他已经走远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前面茂密的灌木丛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赶了上去。

“温伯伯,你等等我。”

竹疯子虽然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但是可能是常年生活在大山之中的缘故,反正他的脚程特别快,我刚刚被落下的那一小段路,几乎是小跑了十几分钟才又赶上他的了。

“如果按照你刚刚那种走走停停的速度,可能日落了我们都没办法走回小院子的。”竹疯子终于又停了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在边上的灌木丛中采摘已经成熟了的覆盆子。

我小跑了的这一会儿,已经喘得厉害了。

因此双手托在膝盖上面,半弯着腰,张大着嘴巴一直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用宽大的梧桐叶子盛了一大捧的覆盆子,然后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去,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覆盆子鲜红的汁液沾在竹疯子的指尖,让此刻原本已经是舌干口燥的我,没忍住就咽了好几下的口水。

我知道竹疯子是不会主动招呼我过去的,所以便自己走了过去,也在他的边上坐了下来,抓起一把覆盆子就朝着嘴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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