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无数道门后终是发现一间长得像的包房。
“嗯?你是谁?”
本该空无一人的包房内,桌后却慵懒地坐着一位公子,他胸前衣袍半敞,乌发垂落,滚金的白袍将他稍显酡红的双颊衬得更为俊俏。
如玉公子,肩宽体健,相貌堂堂,孤身一人……
温泠月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凑上去的,只记得最初她是想上前教训他的。可不知为何,她推开桌上碟子碗筷,眯着眼凑到他面前,凝视着他那开合着听不清说了什么的唇。
这公子的相貌……光天化日衣袍半敞在此处微醺成如此。比她前十七年见过的男子相貌都好,惹得她好生心悦!
而当她再度清醒时,二人双唇已经磕碰在一处。
少年温软冰凉的唇瓣与她紧紧贴合,入目是他瞪得极大的双眸,和肉眼可见自脖颈处泛起的绯红。
直到感知对方唇齿滚烫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竟趁四下无人时,强吻了个素不相识的俊朗少年。
她的脸颊陡然变得比交缠的唇更加滚烫。
像极酒后乱性的戏码,她有些懊悔,但仍旧义正言辞对他说:“别害怕,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然后她就溜了。
对,不带一点留恋地溜了。身后那人却好像嘴唇翕动着冲她离去的方向伸手说了什么。
顾不上了,统统顾不上了。
她一未出阁的良家少女,竟一大清早在酒楼强吻了个陌生公子!
事后温泠月欲哭无泪,她还亲完就跑,玷污人家公子清白。
温泠月只觉得……她太不是人了。
当下她望着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无比确信他就是那日在花楼被自己强吻的男人。
绯红再度爬上她玉颈,斗大的凤冠金翠磕碰,清脆不断。
温泠月杏眼瞪圆仔细打量着太子的脸,试图找出她记错的痕迹。
而当她视线倏尔落在他喜服腰间系的那块翠绿玉佩上时,仅存的希冀陡然破灭。
除了公子的脸,她那日记得最为清楚的便是他腰间的一块玉佩,在他们亲吻间硌得她腰际生疼,颇是碍事的。
傅沉砚喜服腰带上垂着的那块玉佩,和那一模一样。
她果然要完了吗,果然还是活不过今晚了吗。
那人眸色浓深,像块晶莹的宝贵琥珀。视线落在她唇时似有一丝惊喜在眼底晕开,轻浅地笑开。
虽她不知傅沉砚为何要娶自己,但相敬如宾不成,只肖想能在他手下活着也并不过分吧?
“跑得真快啊。”他冷不防冒出这样一句,纵身靠近她。
他认出来了!
温泠月心底一凉,甚至能感受到傅沉砚蓦然靠近时打在她鼻尖的气息,却有些意外。
他在笑?还有些愉悦的模样。
紧张到极致的温泠月忍不住双手攥成一团,忽略手心源源不断的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猜测他的每一个神态。
而他却笑得更为恣意,指腹捻起她零落的碎发,轻柔地挽至耳后,男人指尖温热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掠过她凝白的肌肤。
温泠月怔怔地望向他柔和带笑的脸,掂量着传闻和眼前现实的出入有多大。
他的指尖依依不舍地从她耳垂撤离,眼底喜色却更加深浓。
“孤可以唤你阿泠吗?”他连嗓音都柔和,倒是极平易近人。
温泠月紧绷着的弦不知何时松了松,不自觉地轻声应允。
莫非……传闻有误吗?
大红喜服是妆点他笑意最好的色彩,公子逆着烛光,背后是斑斓绚烂的龙凤花烛。
他敏锐地捕捉到她唇角偏离的星点脂红和糕点残余的痕迹。
“不是说要负责吗?”
她猛然抬眸,两手指尖紧张地缴紧,少年灿烂的影映在她瞳孔中。
下一瞬,他轻轻捧住她下颌,俯身吻上她的唇。
细腻的轻吮,同花楼里她眩晕的贴合不同,男人双唇一寸寸吻着她的樱唇,随她笨拙的动作逸出低沉的轻笑,而后……
一股浓烈的杏仁香直冲他的头顶,意料之外的味道若将杏仁果碾碎后生生将他浸泡在内,男人的动作陡然顿住。
在等他来时,她偷食了半碟杏仁软酥。
感受到他双唇忽然定住,温泠月羽睫轻颤,羞怯地眯起一条缝打量近在咫尺的男人。
而他在退离前却猝不及防将她下唇咬破,少女唇脂被血珠渗上更深的殷红,明媚可人。
男人额前碎发洒下一片阴影,遮住他风云变幻的眉眼。
豆大的烛火跃动激烈,猝地被窗缝渗进来的风吹熄,喜房登时暗下些许。
不过须臾,方才灿烂和缓的笑意悉数退散,顷刻凛冬,眼底翻涌着阴鸷的血雾,看向她的视线宛若风雪划过的刃。
冷漠、疏离。
轻捧她下颌的手缓缓下滑,定格在她纤长的脖颈处,轻抚,而后狠戾钳住。
他静看少女惊愕的面容和畏惧的惊呼,而她被迫抬头与之对视,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她震惊于男人转瞬的变化。
太子眯眼打量着她周身上下,最终定在她的眼睛上,好似假意欣赏,又似初醒时的迷离,最终微眯双眸。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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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泠月:亲了就跑,下次我先挡脸。
傅沉砚:我怎么就被亲了怎么被亲了怎么被亲……
第二颗杏仁
她被钳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用力的小臂,此举却反倒令他松开了她。
温泠月大口喘着气,顾不得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惊吓犹在。
“孤在问你话。”他与她保持两步的距离,喜房内闪烁着诡谲的氛围。
温泠月不知他是何意,她是谁?她坐在这里,不还是拜他所赐吗?
“我和……”
“嬷嬷没教过你规矩?”太子锁紧眉头,口吻淡淡:“回话前,要加上臣妾二字。”
瞧这周遭布置,傅沉砚心下有数,隐约回忆起某件事。
他在十日前的确应允了母后要同某家贵女成婚。
只那一日仓促,最终不过是在二位丞相府上的女子中抉择。
假若非母后殷切,他本无意婚娶,对玉京中女子也无甚了解,从无过多接触者中,母后拿出了几幅画像。
裴家有三女。温家男儿多,唯一幼女,年方十七。
无所谓,其实无论是谁,裴家也好,温家也罢,他都没印象。
但他在午后出行前仍旧对三幅画像草草过目,最终指尖停留在其中一张上。
画中的温泠月笑得光鲜可爱。
他不知此女为谁,明确的是他定然不曾见过她。
但……令人在意的是,他似乎对画中女子有几分熟悉,只是目之所及,便好似不久前刚见过一般亲昵。
想必便是眼前此人。
“温家的?”他目光凌厉,她的慌张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这才同传闻中的杀人魔相仿。
温泠月点点头,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臣、臣妾温相嫡女,温、温温泠月。”
真是稀奇,他说要娶她的,怎么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也是,那日花楼她的确没留下名讳。
紫金香炉内早早燃上的香依旧未停,甚至不知在何时愈发浓郁,轻薄的梨子佐着呼之欲出的馥郁奇香自炉口袅袅。
兴许是惧意使然,她心底紧张到燥热,凤冠令她觉得身子都变得沉重,连带着昏暗的屋内也模糊起来。
好想睡觉……
太子神情淡淡,步至窗边将窗大开,解下喜服上的束带,用桌上的凉茶浸透后丢给她,“捂住,别出声。”
门蓦地传来窸窣声动,而后一道怯怯的女声自屋外传来。
“启禀殿下,奴婢来送殿下与娘娘的合卺酒。”
门外小宫娥以纱粉色缎子裹胸,下坠白色曳地水裙,整个人淡若轻雾似的。
她端着酒壶与杯子羞怯地抬头与傅沉砚对望,余光瞥见靠坐在床边阖目似沉沉睡去的温泠月。
得了允许,将合卺酒置于桌上,垂首对太子道:“殿下,请允许奴婢为殿下和娘娘斟酒。”
他沉默不语,瞧着小宫娥的动作,忽然道:“是母后让你来的?”
斟酒的手一抖,小宫娥赔笑,拎着酒壶说:“回殿下,是主管说殿里今夜要用到的合卺酒未送到,特命奴婢送来。”
“哪个主管?”傅沉砚一点点迈向她,清晰地看见她将要挂不住的微笑。
“是季、季公公。”
“是吗?那倒是奇怪,孤怎么记得,几日前季主管告假半年,刚换成裘公公了?”他依旧未停止逼近她,小宫娥却只顾着低头,胸前浑圆若隐若现,结巴道:
“兴、兴许是奴婢记错了,的确是裘公公,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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