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周塞关离草原更近,为什么要与西南关相连?
玛莎疑惑,但也没多问,就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有没有兴趣,跟在我身边,识字读书,日后就留在新镇,建设这里?”
夏长乐觉得这个少女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大抵是因为少女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神吧。
她觉得这样的人,是可以好好培养的。
她身上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只要悉心培养,一定能在草原上开出最美丽的花。
玛莎并不知道这个回答会关乎她日后的命运,是与大多数草原少女一样,一生与牛羊为伴,还是走出另一条路,成为草原无数少女的榜样。
都在她一念之间。
玛莎不能明白这里面的意义,但是她知道,她的回答很重要。
于是她想了很多,甚至想着要不要回去问问睿智的祖母,希望祖母能用大智慧,引领她前行。
但是在夏长乐温柔包容的眼神下,她打消了询问他人的念头。
“好。”
她觉得这就是祖母说过的,有关活着和活的更好的选择。
祖母说过,她之所以会选择祖父,并不是因为纯粹的爱情,而是因为祖父家中牛羊最多,能养活她与她的孩子。
所以她选择了祖父,一个四十多岁,比祖母大二十一岁的男人。
王庭镇与周塞关相连,新镇与西南关相连,两处在草原南北两边的镇子,将成为草原上强有力的两颗心脏。
沈玉耀拿到石采文发来的草原发展报告,也是最近的互市建设折子的时候,已经入冬了。
北边的河水已经开始冻冰,大雪降下,冬州每天都有房屋倒塌,有人冻毙于风雪之中。
即便朝廷已经尽所能的去拯救那些人,但终究是时间太短,没有发展起来。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沈玉耀的棉花就能大面积种开,提供给冬州足够过冬的保暖衣物被褥。
煤炭的开采技术也会提升,明年冬州不会再缺少燃料。
但这都是明年才能有的东西,现实不是游戏,氪金就能加速,一切基建都得一步步来,沈玉耀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那些人都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让无数人心痛不已,却没有办法。
秦淑君看出沈玉耀这几天心情格外低沉,便劝她。
“今年的损失比起往年已经降低了许多,之前朝中还有不少大臣,私下议论陛下,认为陛下之前种植棉花、从草原购买羊毛织毛衣之类的举动,不过是玩闹。而今冬日降临,一切已然分明,那些大臣都不再挑剔陛下,开始在外宣扬陛下有未卜先知,未雨绸缪之能。”
“听风就是雨,他们那么闲吗?”
沈玉耀并没有得到安慰,甚至认为大臣们实在是太闲得慌了。
如果不是闲得慌,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在私底下传小话呢?
秦淑君沉默了一下,她说这话的意思,可不是给大臣们打小报告啊,她就是想要借此安慰一下沈玉耀,让沈玉耀不要心情太差。
“朕知道你之心意,尽人事听天命,唯有如此罢了。”
沈玉耀笑了笑,没有在这上面解释太多。虽已经看过许多悲欢离合,却还是会因为万里之外没见过的人的死亡,而心怀感伤。
尤其是在明知他们有活下去的可能后。
沈玉耀没有再说,不是不愿谈及,而是这些话她说出来,没有人会明白。
在无数人眼中,沈玉耀这个皇帝,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为爱民的皇帝了。
就是政治风格太过粗暴,不免在读书人群体中,落个残暴的骂名。
不管是直接赐死天下之师前国相秦术,还是亲自下令将宗亲软禁,亦或者是逼死同胞兄长,这些事迹落在读书人眼中,可没有一件是仁德之君会做的。
“新港那边有消息了吗?”
沈玉耀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只在乎自己画的大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回来。
如果不能回来,她就要想办法弄第二张饼出来了。
“回陛下,南明港有人来报,新港出发的一艘货船曾经短暂停靠过,想来很快就能回新港了。”
秦淑君今天过来,就是要跟沈玉耀说这个好消息。
不过新港的消息重要程度是在冬州消息之后的,所以到现在她才跟沈玉耀说明。
“太好了!”
沈玉耀喜上眉梢,“很快是多久?”
“如无意外,南明港的人说,大抵月底就能到。”
那就是年前就能到了?
这可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看来所有人都能过个丰足的好年了。
沈玉耀一想到船上金银珠宝,她就控制不住的想要马上看见船。
可惜还要等上十天,早知道今天就不问了,提早知道,反倒让人太过焦躁。
沈玉耀来来回回的走了两圈,才将心头的焦躁压下去,继续回去批改奏折。
草原那边的受灾情况比沈玉耀想象中要轻很多,相比于冬州,草原还是比较低纬度的,温度要高上不少。
虽然早晚温差大,导致不少过去的官员都病了,但好在随性的大夫医术精湛,全都是御医出身,加上互市物资充沛,及时用药,没有人出大问题。
“看来草原的潜力比想象中更大,就是粮食还不够,这高产的粮种,可太难寻了,还是要靠自己培育。”想从天上掉馅饼是不成的,明年必须将原本的农部从户部分出来,现在户部底下的分项太杂了。
干脆就把户部改成单纯的财政部,另立一部为科研部。
除了农学种子,还可以研究一些别的,有益于科学进步的东西。
沈玉耀将这件事记在心上,冬天没有什么大事,与其猫冬,不如干点儿活。
每天都忙得很脚不沾地的户部官员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满心尊崇的陛下,还想着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呢。
不过如果科研部建成,户部变为财政部,那么户部的工作量能分出去不少,也算是变相的给他们减压了。
这就跟现代给学生作业减压一样。
明面上看,确实是少了。
至于户部以后因为仓库里的钱粮太多,数到手抽筋,不光没有减压,反倒更忙,那可不关沈玉耀的事儿。
她确实是减压了的。
在浩瀚的大海之上,一艘船在夜晚飘在大海中,海风疯狂的拍打着高帆,让船在海面上无序的飘着。
不过大方向是不变的,所以船长并不是很在乎此事。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海面,驱散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却也带来了更加危险的东西。
有船员在甲板上看到了远处有小船靠近。
他神情一肃,马上转身入船舱,厉声说道:“大人,咱们后头有小船!”
“是附近的海寇?”
“是!”
问话的人是船长,而船员则一直在看一旁闭目养神的女子。
女子手边立着半人高的长刀,长刀刃上仿佛有抹不去的血气,围绕在刀身,也围绕在女子身上。
只看一眼,就会被女子身上浓烈的杀气给刺的眼睛生疼,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这一路,并不太平。
前朝放弃了广阔的大海,无主之地,你不占自然有人来占。
之前大庄的商人都是靠钱买命,一路过关,他们已经摸索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路。
丁家家中抄来了一条海路,从新港出发的船,就是走的这条海路,但是这条海路有了一些改变,再加上没有熟悉的人带路,他们一路也走了不少弯路。
有时候走弯路不要紧,只要再走回去就行了,有时候走了弯路,可能会直接进海寇的贼窝。
满载大庄货物的大船,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开,哪儿那么容易,于是冲突自然就爆发了。
邢三娘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头的。
起初一众船工船员都觉得让几个女子上船,根本就是有违祖制,一定会带来灾难。
没想到最后不光没有灾难,还带来了生的希望。
如果没有邢三娘的指挥,以及她手中的那把刀,他们早就死在路上了。
“大人,您看要怎么办?”
船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弄,他就是个开船的,以前还有些与人争斗的经验,但是那点儿经验放在穷凶极恶的海寇身上,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还是得仰仗邢三娘。
邢三娘闭目养神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才打了半夜。
走的时候,这风还没有如此不听话,带着船乱飘,回去的时候就总是偏航,于是导致他们总会碰上走时没碰到过的新海寇。
想到被绑在货仓的那些俘虏,邢三娘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血色。
“将他们推上去,先消耗一下敌人,暗中布好机关,敌人若是上了甲板,就直接动手。”
敌人上船是无法阻止的,邢三娘也懒得让有限的手下去阻拦敌人上船。
而且如果那些人不能上船,很可能会选择从船底钻洞,现在大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没必要跟这些人周旋。
干脆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全都上船打!
货仓里的那些俘虏,本来就是拿来做抵挡的。
消耗他们的同时,可以保存他们的淡水与粮食,还能消耗敌人的精力。
如果那些俘虏能杀一个敌人,那么他们就可以获得和船工一样的地位,从消耗品,变为奴隶。
邢三娘说话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船员却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一将功成万骨枯。
邢三娘眼中是没有人命概念的,她只知道,要以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
于是她一路从南国,杀回了大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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