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落下,殿外才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不紧不慢,逼近时一声声却像是叩在人心头,叫魔尊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慌。
有些熟悉。
魔尊周身魔力流转,提防地看着殿口,几息后,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忽然也没声了。
少年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魔尊。
他并不认得应元的长相,只以为是父亲找来的贵客,可是转头看见魔尊煞白的脸色时,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你来做什么,”魔尊按着扶手站起身,“嬴漆的命牌我已给了你,他从此不是我魔宫中人,你要是找他的麻烦,尽管去找。”
他说着,唇角勾了勾,露出个冷冽的笑:“还是说你也是来做客的?若是这样,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嬴漆的消息。”
应元端详着他,魔尊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好像每一条灵脉经络都被面前人细细拆解开来一样。
他色厉内荏地道:“——应元?”
“是我,”应元踱步,宽袖曳地,视线扫过殿内众多魔修,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得温和,“我来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
魔尊听见这句话,脸色霎时间铁青了起来。
上次没做完的事?不就是把自己杀了?
“嬴漆如何得罪你了,我抓他来给你赔罪,”魔尊脸色难看道,“你我没有仇怨,同为尊主这许多年,也不必赶尽杀绝。”
应元静静地端详着他,在他注视下,魔尊屏息等待回应。
应元忽然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你也配?”
他语气依旧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如同巴掌一样火辣辣打在魔尊脸上,他不敢执行地看着应元,几乎不敢相信传说中脾气绝好的应元几乎会说出这种话。
应元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手下狂暴的灵力从空气中酝酿出恐怖的裂隙,像是要直接把魔宫毁了。
他的下属战战兢兢地提醒道:“尊上,您说了不动宫殿的。”
差点忘了。
应元还急着回去浇花,飞舟上那些魔花开始还很糙,日子久了被宠得,天天都围在嬴漆身边,应元就接过了浇水的重任。
其实扎根在魔石上也不需要什么水,魔花都以魔气为食,就算没水也死不了,不过应元说要浇水,就是要浇水。
他五指一拢,手下恐怖的灵流就凝结成细小的灵球,像是下雨一样淅淅沥沥地落下,砸在人身上,带来腐蚀般的痛感。
他身后的散修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这群人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仙尊看起来境界更精进了,竟可以将大部分魔宫中人都压制得动弹不得。
正道修士交流了几下眼神,最后达成一致,他们就负责修葺宫殿吧,毕竟在场不少人都收到了传说中的“那份请柬”。
看样子嬴漆瞒得不错,尊主还没有一点察觉的意思。
而应元叹了口气。
又来了。
现在他面前全是乱七八糟的数据,什么颜色都有,简直让他有了想要闭上眼睛的冲动。
真难看。
他漫不经心地想,一个比一个难看。
不过今天的宾客不少,可以留这些人一阵子,到时候直接参加嬴漆成为魔尊的大典。
他这么想着,目光不在意地往旁边一瞥,忽然凝固住。
在一众乱七八糟飞舞的数据中,有一段整齐而漂亮的粉色数据从层层数据后露出一个尖角,看得应元熟悉万分。
应元周身某种无形的怒火似乎迅速飞快地消融下去,他愣住了。
嬴漆?
应元周身某种无形的怒火似乎迅速飞快地消融下去, 魔尊终于知道之前自己为什么会心慌了。
是灵威。
应元的境界已经能到了光靠威压就让他压力十足的地步么。
明明上次还没有到现在这个境界。
魔尊死死盯着应元,俊美的面孔上有些扭曲:“你为什么晋升了?正道有什么法子——”
应元抬手,修长的手指抵在了唇前, 是一个噤声的手势。
灵压猛然增强, 所有人都像是被卡住啦脖子, 半句话也说不出。
应元静静注视着某处, 似乎看见什么极为珍贵的宝物, 连淡漠冷冽的面容都柔软下来。
怎么跑这来了。
魔道虽然前期实力提升得飞快, 修炼到一定境界却会难以晋升。
魔道中人都短命。
魔尊活了这么多年, 已经在现在这个境界卡了几百年了, 看见原本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应元短短时间内就晋了个等级。
难道是这就是正道的好处吗。
他咬着牙,身体里魔力运转,企图从面前人无形的威压之中脱离出来,谁知道压在身上的灵威层层叠加, 将他的浑身的骨骼都压得嘎吱作响。
“你难道要当正魔两派的尊主吗!”魔尊道, “你这么贪心, 正道那些修士可知道?!”
散修们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正道修士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点的, 毕竟应元行事虽然和以往一样,其实是有些疯了的。
果然,应元闻言,终于把注意力收回来了一点。
“不, ”应元余光依旧落在某处,含笑道,“我要用它来送人。”
……荒谬!
魔尊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在这种时刻,他竟然冷静地注意到了自己有些下属居然都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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