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权攥紧了裤子膝盖的布料,听曹瑞愤愤地说:“贺珣他虽然不知道我不能喝冰水、也不了解我的口味,他至少敢对我说、他喜欢我!”
赵舒权觉得神经被狠狠刺了一刀,咬牙低吼:“别跟我提贺珣!他所谓的喜欢,算得了什么!”
曹瑞笑出了声:“你连说都不敢说,又有什么资格取笑别人的喜欢!”
赵舒权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顿时让曹瑞整个落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少年毫无惧色,仰头看着他,乌黑的瞳仁目光闪烁。
他攥紧了拳头,分不清自己现在是想去找贺珣打一架,还是先把眼前的少年捆起来塞住嘴,让那张小嘴不要再说出刺激自己的话。
僵持片刻,曹瑞轻轻笑起来:“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剧本是你给我挑的,也是你拉我进这个圈子的。你只要动一根手指,随时就能把我再踢出去,让我去过原本我该过的那种生活。你何必这么纠结?”
赵舒权的怒火化作满腔寂寥,反问:“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么?用权势来逼迫你、操纵你的人生?”
曹瑞垂眸,淡淡回答:“起初我觉得你不是,可是现在我却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不需要我回报你什么,那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我现在,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自由的、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了,赵总。”
赵舒权狠狠地心疼了。他并不想给少年这样的体会。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他能快乐幸福地活下去,远离一切阴霾,活得耀眼而自信。他更不希望那些阴霾是由自己带给他的。
他沉默了多久,曹瑞就一动不动地躺了多久,像是在等待他的宣判。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把自己这半年来做过的事迅速回顾了一遍,觉得曹瑞会这样想,可能真的是自己咎由自取。
“你是自由的。一直都是。”他低声说,攥紧了拳头,“如果你……真的想跟贺珣在一起……”
“如果我跟贺珣在一起,你确定你不会动用娱乐圈的资源去封杀他、伤害他的事业?”曹瑞淡然地说着,一眼都没看他。
赵舒权觉得自己嘴里可能被自己咬出血了,满嘴血腥味。他都快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能站在这,而不是出去随便找个什么人打一架发泄怒火。
他听见自己哑声说:“只要你真的喜欢他。不管是他、还是别的什么人,若你喜欢、并且那人能对你好,我确实无权干涉。”
曹瑞清清淡淡地说了句“是么”,便不再说话。
赵舒权恍惚而机械地走出病房,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幽暗寂静,忽然满心寂寞沸腾翻滚,忍不住狠狠一拳捶在雪白的墙壁上,发出宛如击打在心脏上的沉闷声响。
、像么?
雨声如注。
赵舒权坐在露天阳台上, 手边是张伯给他泡的高山普洱。他原本很喜欢这茶敦厚的香气,现在却觉得没有滋味。
这几天他无论吃什么、喝什么,都觉得没滋没味、满嘴苦涩, 一顿饭只能吃到原本饭量的一半甚至更少,也都不觉得饿。
曹瑞马上就要进组封闭集训了,自己能跟少年朝夕相处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几天他私底下盯着曹瑞的行程,跟着调整自己的安排,把能推的应酬都推掉, 尽量与少年多些相处时间,哪怕两人之间没有太多交流, 说的最多的反而是《昙华恋》的工作进度。
他叮嘱曹瑞,进了剧组, 一切都要听导演安排,除非导演有原则性问题, 自己作为投资方通常不会干涉。而姜小芬虽然跟着他,更多的也是作为生活辅助。
现在这个剧组不可能有人再欺负他, 但工作起来却不能只看情面。尤其是杨导,进入工作状态后连自己的面子都不会给。
他试探着问曹瑞:“确实如你所说,是我拉你进娱乐圈,也是我给你挑的本子。你如果……真的不想演了……”
嘴里咬着土司的少年看了他一眼:“我没有身份证,也不会骑电瓶车、不会开车,没法去送快递、外卖和跑网约车。不拍这片子, 要么我进厂打螺丝?”
赵舒权就一句都不敢再多说, 生怕少年再说出“要么被你养在家里当金丝雀”这种话。他都不知道曹瑞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奇怪的想法, 觉得忤逆自己的话, 随时都有可能被自己囚|禁|强|制|关|小|黑|屋。
救命,他就真的只敢想一想。现代社会, 文明法治啊!
唯一正常的,大概是少年对现代社会的运转愈发熟悉、适应良好。
他还叮嘱曹瑞多跟高湛讨教,无论是拍戏方面的问题还是生活上遇到了麻烦,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找高湛。
“高湛是个很出色的演员,真正的演技派实力派,二十年默默无闻都没能让他放弃追求表演艺术的梦想,也没让他走上急功近利的路,很不容易。他是一个具有国际水准的演员,并且人品很高尚,你不用担心会给他添麻烦。”
当然,高湛那边,他也早早打好了招呼,还特意把人约出来吃了一顿饭,拐弯抹角请对方帮忙照应曹瑞。
高湛对他向来有求必应,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也没多问半个字,让赵舒权准备很久的该如何解释自己和曹瑞关系的说辞并没有排上用场。
以高湛的人生阅历,不会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好就好在对方不像张方那么肤浅,什么都要挂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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