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孩话都不会说了,嗯嗯呀呀半天,两眼发直拱手作揖,就差跪地求饶了。
谭清明打开紧缩的房门,几个小孩连滚带爬跑出去,一刻不停飞也似的奔走了。
片刻之后,苍小京跳进房间,蜷在谭清明肩膀上:“啧啧部长,还以为你会温柔点的。对小孩子也不留情呀,看来不用担心以后你工作时下不去手咯。嗷,想来想去,还是卿先生厉害,找员工都得找最合适的”
“估计他们不会再过来了,”谭清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
“那倒是,别提小孩子了,就算成年人见到蟒天南的原形,都得吓得昏迷三天三夜。哎,枕头上怎么还是有血?”
谭清明怔住,下意识看向床褥。
小半条枕巾都被鲜血给浸透了,小孩软绵绵卧在枕上,眼皮无精打采闭着,倒是意外的不哭不闹,不知是吓的还是没力气了。
谭清明上前几步,轻抚那道伤口:“只是划了一下,这么久都不止血?”
“是‘业力’的反噬嗷,”苍小京摊手,“部长不用担心,肯定不会流血而死的,就是身体没有寻常人好,凝血功能也不太好吧。”
谭清明寻来一条干净布巾,消毒之后贴住伤口,按压很久才不流血了。
小孩被蛰的厉害,眼皮带着眼珠都红肿透亮,但他一直没哭,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谭清明,眼珠跟随着他的动作,睫毛一下一下扇动,嘴唇紧紧闭着。
“疼不疼?”
谭清明提问,自然得不到回答。
“疼就哭吧,”谭清明道,“你还是小孩子呢。”
小孩仍是不哭,直勾勾盯着他看。
谭清明抚了抚泛白的伤口,还是不太放心,将小孩抱到卫生所检查,重新包扎伤口才抱回来。
从卫生所回来之后,谭清明想将小孩放回床上,但小孩像是被吓到了,只要离开他一点就黏黏糊糊蹭回来,倒是不哭不闹,只是睁着大眼睛不肯睡觉,盯着他看个不停。
谭清明无奈,将小孩放在腿上,轻轻拍了几下,他今生没看过几次电视,更没听过几次广播,对现在流行的曲调一窍不通,他只能循着前世的回忆,哼唱绵长的童谣。
小孩安静下来,手指攥成拳头,捏着谭清明的衣角,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谭清明后仰靠在墙上,大脑疲惫到极点,眼皮怎么也合不起来。
苍小京靠近谭清明的耳朵,哼哼唧唧出主意:“部长,部长,还是那句话,西山福利院欢迎他,随时准备迎他入驻。如果实在麻烦,就不要四年之后了,干脆一年或者两年之后”
“好了小京,”谭清明抬起两指,捏住苍小京的嘴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好的决定不会改变。”
“知——道——啦——”
苍小京拖长声音。
谭清明轻抚小孩的胳膊和小腿,之前皲裂出的伤口抹了几层润肤乳上去,摸起来还是干燥发白,虽然不流血了,愈合的也十分缓慢。
“长大了也这样吗?”
“大概率吧,”苍小京道,“但是如果他做了许多好人好事,说不定能减轻呢?这个得问卿先生了,我也不知道了。”
谭清明点头。
他握住小孩胸前的玉佩,轻轻摩挲两下,玉佩绽出莹润的微光,似乎在回应着他。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年时光转瞬而过。
边随安从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长成了三岁小孩,这小孩说话晚走路也晚,到了两岁才能跌跌撞撞走路,三岁才能磕磕绊绊说出句子,可能因为“监护人”经常在外上学打工,陪在家里的只有灵智未开的蟒天南,小孩直到三岁他也不会表达需求,只能蹦出几个字来。
谭清明平时读书上学,周末从早到晚打工,赚来的钱一半用做日常开销,一半寄回老家,陪小孩的时间寥寥无几,可边随安不知为何黏他黏的厉害,蟒天南每天从早到晚陪着小孩,还是没法俘获小孩的“芳心”,小孩总是早早醒来,眼巴巴盯着谭清明看,每天早上必会说的四个字就是“不要走嘛。”
夏日炎炎,走几步路便满身是汗,苍小京助跑几步,跳到谭清明肩上,嗷嗷叫唤转圈圈:“部长!你又高了,我得助跑才能跳到你肩上了!”
三年过去,谭清明十五岁了。
市面上他这个年龄能尝试的工作,他几乎都尝试过了,原本白皙的肤色晒黑不少,大腿小臂长出肌肉,有了少年人的线条。
随着边随安渐渐长大,谭清明不让蟒天南化原形了,大部分时候都让他维持人身,帮忙在家照看小孩。随着年龄增长,小孩身上彼岸花的印记逐渐淡了,但是体质不好却是如影随形,一年有半年都是感冒发烧,好不容易跑出去玩上几圈,被春天的花粉吹到鼻子眼睛,都会呼吸不畅眼泪汪汪,回来坐在墙角抱腿自闭。
周边家庭的小孩不太愿意和他玩,他找不到其他朋友,大部分时候只能坐在床边,靠在窗前眼巴巴等着谭清明回来。
“虽然知道时间就是幻象,可这幻象变幻的也太快了,”苍小京叼着冰棒,连打几个喷嚏,“三年呀,三年这么快就过去了!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三年!”
“小京,冰棒立起来,冻汁流到我肩膀上了,”谭清明骑着自行车奔行,空出手来拨开仓鼠,“回去你帮我洗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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